贾谊,雒阳人也,年十八,以能诵诗书属文称于郡中。
河南守吴公闻其秀材,召置门下,甚幸爱。
文帝初立,闻河南守吴公治平为天下第一,故与李斯同邑,而尝学事焉,征以为廷尉。
廷尉乃言谊年少,颇通诸家之书。
文帝召以为博士。
是时,谊年二十余,最为少。
每诏令议下,诸老先生未能言,谊尽为之对,人人各如其意所出。
诸生于是以为能。
文帝说之,超迁,岁中至太中大夫。
谊以为汉兴二十余年,天下和洽,宜当改正朔,易服色制度,定官名,兴礼乐。
乃草具其仪法,色上黄,数用五,为官名悉更,奏之。
文帝廉让未皇也。
然诸法令所更定,及列侯就国,其说皆谊发之。
于是天子议以谊任公卿之位。
绛、灌、东阳侯、冯敬之属尽害之,乃毁谊曰:“雒阳之人年少初学,专欲擅权,纷乱诸事。
”于是天子后亦疏之,不用其议,以谊为长沙王太傅。
谊既以适去,意不自得,及渡湘水,为赋以吊屈原。
屈原,楚贤臣也,被谗放逐,作《离骚赋》,其终篇曰:“已矣!国亡人,莫我知也。
”遂自投江而死。
谊追伤之,因以自谕。
其辞曰:
恭承嘉惠兮,俟罪长沙。
仄闻屈原兮,自湛汨罗。
造托湘流兮,敬吊先生。
遭世罔极兮,乃陨厥身。
乌呼哀哉兮,逢时不祥!鸾凤伏窜兮,鸱鸮翱翔。
阘茸尊显兮,谗谀得志;贤圣逆曳兮,方正倒植。
谓随、夷混兮,谓跖、蹻廉;莫邪为钝兮,铅刀为銛。
于嗟默默,生之亡故兮!斡弃周鼎,宝康瓠兮。
腾驾罢牛,骖蹇驴兮;骥垂两耳,服盐车兮。
章父荐屦,渐不可久兮;嗟苦先生,独离此咎兮!
谇曰:已矣!国其莫吾知兮,子独壹郁其谁语?凤缥缥其高逝兮,夫固自引而远去。
袭九渊之神龙兮,沕渊潜以自珍;偭蟂獭以隐处兮,夫岂从虾与蛭螾?所贵圣之神德兮,远浊世而自臧。
使麒麟可系而羁兮,岂云异夫犬羊?般纷纷其离此邮兮,亦夫子之故也!历九州而相其君兮,何必怀此都也?凤皇翔于千仞兮,览德辉而下之;见细德之险征兮,遥增击而去之。
彼寻常之污渎佤,岂容吞舟之鱼!横江湖之鳣鲸兮,固将制于蝼蚁。
谊为长沙傅三年,有服飞入谊舍,止于坐隅。
服似鸮,不祥鸟也。
谊既以适居长沙,长沙卑湿,谊自伤悼,以为寿不得长,乃为赋以自广。
其辞曰:
单阏之岁,四月孟夏,庚子日斜,服集余舍,止于坐隅,貌甚闲暇。
异物来崒,私怪其故,发书占之,谶言其度。
曰“野鸟入室,主人将去。
”问于子服:“余去何之?吉乎告我,凶言其灾。
淹速之度,语余其期。
”
服乃太息,举首奋翼,口不能言,请对以意。
万物变化,固亡休息。
斡流而迁,或推而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