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光
〔宋〕 1019 - 1086 年
司马光,字君实,号迂叟,汉族,陕州夏县(今山西夏县)涑水乡人,世称涑水先生。
北宋政治家、史学家、文学家。
历仕仁宗、英宗、神宗、哲宗四朝,卒赠太师、温国公,谥文正,为人温良谦恭、刚正不阿;做事用功刻苦、勤奋。
以“日力不足,继之以夜”自诩,其人格堪称儒学教化下的典范,历来受人景仰。
起屠维赤奋若七月,尽玄黓执徐九月,凡三年有奇。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上之下
◎元和四年己丑,公元八零九年
秋,七月,壬戌,御史中丞李夷简弹京兆尹杨凭,前为江西观察使,贪污僭侈。
丁卯,贬凭临贺尉。
夷简,元懿之玄孙也。
上命尽籍凭资产,李绛谏曰:“旧制,非反逆不籍其家。
”上乃止。
凭之亲友无敢送者,栎阳尉徐晦独至蓝田与别。
太常卿权德舆素与晦善,谓之曰:“君送杨临贺,诚为厚矣,无乃为累乎!”对曰:“晦自布衣蒙杨公知奖,今日远谪,岂得不与之别!借如明公它日为谗人所逐,晦敢自同路人乎!”德舆嗟叹,称之于朝。
后数日,李夷简奏为监察御史。
晦谢曰:“晦平生未尝得望公颜色,公何从而取之!”夷简曰:“君不负杨临贺,肯负国乎!”
上密问诸学士曰:“今欲用王承宗为成德留后,割其德、棣二州更为一镇以离其势,并使承宗输二税,请官吏,一如师道,何如?’李绛等对曰:“德、棣之隶成德,为日已久,今一旦割之,恐承宗及其将士忧疑怨望,得以为辞。
况其邻道情状一同,各虑它日分割,或潜相构扇。
万一旅拒,倍难处置,愿更三思。
所是二税、官吏,愿因吊祭使至彼,自以其意谕承宗,令上表陈乞如师道例,勿令知出陛下意。
如此,则幸而听命,于理固顺,若其不听,体亦无损。
”上又问:“今刘济、田季安皆有疾,若其物故,岂可尽如成德付授其子,天下何时当平!议者皆言‘宜乘此际代之,不受则发兵讨之,时不要失。
’如何?”对曰:“群臣见陛下西取蜀,东取吴,易于反掌,故谄谀躁竞之人争献策画,劝开河北,不为国家深谋远虑,陛下亦以前日成功之易而信其言。
臣等夙夜思之,河北之势与二方异。
何则?西川、浙西皆非反侧之地,其四邻皆国家臂指之臣。
刘辟、李锜独生狂谋,其下皆莫之与,辟、锜徒以货财啖之,大军一临,则涣然离耳。
故臣等当时亦劝陛下诛之,以其万全故也。
成德则不然,内则胶固岁深,外则蔓连势广,其将士百姓怀其累代煦妪之恩,不知君臣逆顺之理,谕之不从,威之不服,将为朝廷羞。
又,邻道平居或相猜恨,及闻代易,必合为一心,盖各为子孙之谋,亦虑他日及此故也。
万一馀道或相表里,兵连祸结,财尽力竭,西戎、北狄乘间窥窬,其为忧患可胜道哉!济、季安与承宗事体不殊,若物故之际,有间可乘,当临事图之。
于今用兵,则恐未可。
太平之业,非朝夕可致,愿陛下审处之。
”时吴少诚病甚,降等复上言:“少诚病必不起。
淮西事体与河北不同,四旁皆国家州县,不与贼邻,无党援相助。
朝廷命帅,今正其时,
起柔兆阉茂,尽屠维赤奋若六月,凡三年有奇。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上之上
◎元和元年丙戌,公元八零六年
春,正月,丙寅朔,上帅群臣诣兴庆宫上上皇尊号。
丁卯,赦天下,改元。
辛未,以鄂岳观察使韩皋为奉义节度使。
癸酉,以奉义留后伊宥为安州刺史兼安州留后。
宥,慎之子也。
壬午,加成德节度使王士真同平章事。
甲申,上皇崩于兴庆宫。
刘辟既得旌节,志益骄,求兼领三川,上不许。
辟遂发兵围东川节度使李康于梓州,欲以同幕卢文若为东川节度使。
推官莆田林蕴力谏辟举兵,辟怒,械系于狱,引出,将斩之,阴戒行刑者使不杀,但数砺刃于其颈,欲使屈服而赦之。
蕴叱之曰:“竖子,当斩即斩,我颈岂汝砥石邪!”辟顾左右曰:“真忠烈之士也!”乃黜为唐昌尉。
上欲讨辟而重于用兵,公卿议者亦以为蜀险固难取,杜黄裳独曰:“辟狂戆书生,取之如拾芥耳!臣知神策军使高崇文勇略可用,愿陛下专以军事委之,勿置监军,辟必可擒。
”上从之。
翰林学士李吉甫亦劝上讨蜀,上由是器之。
戊子,命左神策行营节度使高崇文将步骑五千为前军,神策京西行营兵马使李元奕将步骑二千为次军,与山南西道节度使严砺同讨辟。
时宿将名位素重者甚众,皆自谓当征蜀之选,及诏用崇文,皆大惊。
上与杜黄裳论及籓镇,黄裳曰:“德宗自经忧患,务为姑息,不生除节帅。
有物故者,先遣中使察军情所与则授之。
中使或私受大将赂,归而誉之,即降旄钺,未尝有出朝廷之意者。
陛下必欲振举纲纪,宜稍以法度裁制蕃镇,则天下可得而理也。
”上深以为然,于是始用兵讨蜀,以至威行两河,皆黄裳启之也。
高崇文屯长武城,练卒五千,常如寇至,卯时受诏,辰时即行,器械糗粮,一无所阙。
甲午,崇文出斜谷,李元奕出骆谷,同趣梓州。
崇文军至兴元,军士有食于逆旅,折人匕箸者,崇文斩之以徇。
刘辟陷梓州,执李康。
二月,严砺拔剑州,斩其刺史文德昭。
奚王诲落可入朝。
丁酉,以诲落可为饶乐郡王,遣归。
癸丑,加魏博节度使田季安同平章事。
戊午,上与宰相论:“自古帝王,或勤劳庶政,或端拱无为,互有得失,何为而可?”杜黄裳对曰:“王者上承天地宗庙,下抚百姓四夷,夙夜忧勤,固不可自暇自逸。
然上下有分,纪纲有叙,苟慎选天下贤才而委任之,有功则赏,有罪则刑,选用以公,赏刑以信,则谁不尽力,何求不获哉!明主劳于求人,而逸于任人,此虞舜所以能无为而治者也。
至于簿书狱市烦细之事,各有司存,非人主所宜亲也。
昔秦始皇以衡石程书,
起强圉作噩,尽屠维大渊献正月,凡二年有奇。
宪宗昭文章武大圣至神孝皇帝中之下
◎元和十二年丁酉,公元八一七年
春,正月,甲申,贬袁滋为抚州刺史。
李愬至唐州,军中承丧败之馀,士卒皆惮战,愬知之。
有出迓者,愬谓之曰:“天子知愬柔懦,能忍耻,故使来拊循尔曹。
至于战攻进取,非吾事也。
”众信而安之。
愬亲行视,士卒伤病者存恤之,不事威严。
或以军政不肃为言,愬曰:“吾非不知也。
袁尚书专以恩惠怀贼,贼易之,闻吾至,必增备,故吾示之以不肃。
彼必以吾为懦而懈惰,然后可图也。
”淮西人自以尝败高、袁二帅,轻愬名位素微,遂不为备。
遣盐铁转运副使程异督财赋于江、淮。
回鹘屡请尚公主,有司计其费近五百万缗,时中原方用兵,故上未之许。
二月,辛卯朔,遣回鹘摩尼僧等归国,命宗正少卿李诚使回鹘谕意,以缓其期。
李愬谋袭蔡州,表请益兵,诏以昭义、河中、鄜坊步骑二千给之。
丁酉,愬遣十将马少良将十馀骑巡逻,遇吴元济捉生虞候丁士良,与战,擒之。
士良,元济骁将,常为东边患,众请刳其心,愬许之。
既而召诘之,士良无惧色。
愬曰:“真丈夫也!”命释其缚。
士良乃自言:“本非淮西士,贞元中隶安州,与吴氏战,为其所擒,自分死矣。
吴氏释我而用之,我因吴氏而再生,故为吴氏父子竭力。
昨日力屈,复为公所擒,亦分死矣。
今公又生之,请尽死以报德!”愬乃给其衣服器械,署为捉生将。
己亥,淮西行营奏克蔡州古葛伯城。
丁士良言于李愬曰:“吴秀琳拥三千之众,据文城栅,为贼左臂,官军不敢近者,有陈光洽为之谋主也。
光洽勇而轻,好自出战,请为公先擒光洽,则秀琳自降矣。
”戊申,士良擒光洽以归。
鄂岳观察使李道古引兵出穆陵关。
甲寅,攻申州,克其外郭,进攻子城。
城中守将夜出兵击之,道古之众惊乱,死者甚众。
道古,皋之子也。
淮西被兵数年,竭仓廪以奉战士,民多无食,采菱芡鱼鳖鸟兽食之,亦尽,相帅归官军者前后五千馀户。
贼亦患其耗粮食,不复禁。
庚申,敕置行县以处之,为择县令,使之抚养,并置兵以卫之。
三月,乙丑,李愬自唐州徙屯宜阳栅。
郗士美败于柏乡,拔营而归,士卒死者千馀人。
戊辰,赐程执恭名权。
戊寅,王承宗遣兵二万入东光,断白桥路。
程权不能御,以众归沧州。
吴秀琳以文城栅降于李愬。
戊子,愬引兵至文城西五里,遣唐州刺史李进诚将甲士八千至城下,召秀琳,城中矢石如雨,众不得前。
进诚还报:“贼伪降,未可信也。
”愬曰:“此待我至耳。
”即前至
起阏逢困敦闰月,尽屠维大荒落,凡五年有奇。
武宗至道昭肃孝皇帝下会昌四年(甲子,公元八四四年)
闰月,壬戌,以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绅同平章事,充淮南节度使。
李德裕奏:“镇州奏事官高迪密陈意见二事:其一,以为‘贼中好为偷兵术,潜抽诸处兵聚于一处,官军多就迫逐,以致失利;经一两月,又偷兵诣他处。
官军须知此情,自非来攻城栅,慎勿与战。
彼淹留不过三日,须散归旧屯,如此数四空归,自然丧气。
官军密遣谍者诇其抽兵之处,乘虚袭之,无不捷矣。
’其二,‘镇、魏屯兵虽多,终不能分贼势。
何则?下营不离故处,每三两月一深入,烧掠而去。
贼但固守城栅,城外百姓,贼亦不惜。
宜令进营据其要害,以渐逼之。
若止如今日,贼中殊不以为惧。
’望诏诸将各使知之!”
刘稹腹心将高文端降,言贼中乏食,令妇人挼穗舂之以给军。
德裕访文端破贼之策,文端以为:“官军今真攻泽州,恐多杀士卒,城未易得。
泽州兵约万五千人,贼常分兵太半,潜伏山谷,伺官军攻城疲弊,则四集救之,官军必失利。
今请令陈许军过乾河立寨,自寨城连延筑为夹城,环绕泽州,日遣大军布陈于外以扞救兵。
贼见围城将合,必出大战;待其败北,然后乘势可取。
”德裕奏请诏示王宰。
文端又言:“固镇寨四崖悬绝,势不可攻。
然寨中无水,皆饮涧水,在寨东南约一里许。
宜令王逢进兵逼之,绝其水道,不过三日,贼必弃寨遁去,官军即可追蹑。
前十五里至青龙寨,亦四崖悬绝,水在寨外,可以前法取也。
其东十五里则沁州城。
”德裕奏请诏示王逢。
文端又言:“都头王钊将万兵戍洺州,刘稹既族薛茂卿,又诛刑洺救援兵马使谈朝义兄弟三人,钊自是疑惧。
稹遣使召之,钊不肯入,士卒皆哗噪,钊必不为稹用。
但钊及士卒家属皆在潞州,又士卒恐己降为官军所杀,招之必不肯来。
惟有谕意于钊,使引兵入潞州取稹。
事成之日,许除别道节度使,仍厚有赐与,庶几肯从。
”德裕奏请诏何弘潜遣人谕以此意。
刘稹年少懦弱,押牙王协、宅内兵马使李士贵用事,专聚货财,府库充溢,而将士有功无赏,由是人心离怨。
刘从谏妻裴氏,冕之支孙也,忧稹将败,其弟问典兵在山东,欲召之使掌军政。
士贵恐问至夺己权,且泄其奸状,乃曰:“山东之事仰成于五舅,若召之,是无三州也。
”乃上。
王协荐王钊为洺州都知兵马使。
钊得众心,而多不遵使府约束,同列高元武、安玉言其有贰心。
稹召之,钊辞以“到洺州未立少功,实所惭恨,乞留数月,然后诣府。
”许之,王协请税商人,每州遣军将一人主之,名为税商,实籍编
起著雍敦牂,尽玄默阉茂,凡五年。
文宗元圣昭献孝皇帝下开成三年(戊午,公元八三八年)
春,正月,甲子,李石入朝,中涂有盗射之,微伤。
左右奔散,石马惊,驰归第。
又有盗邀击于坊门,断其马尾,仅而得免。
上闻之,大惊,命神策六军遣兵防卫,敕中外捕盗甚急,竟无所获。
乙丑,百官入朝者九人而已。
京城数日方安。
丁卯,追赠故齐王凑为怀懿太子。
戊申,以盐铁转运使、户部尚书杨嗣复,户部侍郎、判户部李珏并同平章事,判、使如故。
嗣复,于陵之子也。
中书侍郎、同平章事李石,承甘露之乱,人情危惧,宦官恣横,忘身徇国,故纪纲粗立。
仇士良深恶之,潜遣盗杀之,不果。
石惧,累表称疾辞位。
上深知其故而无如之何。
丙子,以石同平章事,充荆南节度使。
陈夷行性介直,恶杨嗣复为人,每议政事,多相抵斥。
壬辰,夷行以足疾辞位,不许。
上命起居舍人魏谟献其祖文贞公笏,郑覃曰:“在人不在笏。
”上曰:“亦甘棠之比也。

杨嗣复欲援进李宗闵,恐为郑覃所沮,乃先令宦官讽上。
上临朝,谓宰相曰:“宗闵积年在外,宜与一官。
”郑覃曰:“陛下若怜宗闵之远,止可移近北数百里,不宜再用。
用之,臣请先避位。
”陈夷行曰:“宗闵向以朋党乱政,陛下何爱此纤人!”杨嗣复曰:“事贵得中,不可但徇爱憎。
”上曰:“可与一州。
”覃曰:“与州太优,止可洪州司马耳。
”因与嗣复互相抵讦以为党。
上曰:“与一州无伤。
”覃等退,上谓起居郎周敬复、舍人魏谟曰:“宰相喧争如此,可乎?”对曰:“诚为不可。
然覃等尽忠愤激,不自觉耳。
”丁酉,以衡州司马李宗闵为杭州刺史。
李固言与杨嗣复、李珏善,故引居大政以排郑覃、陈夷行,每议政之际,是非锋起,上不能决也。
三月,牂柯寇涪州清溪镇,镇兵击却之。
初,太和之末,杜悰为凤翔节度使,有诏沙汰僧尼。
时有五色云见于岐山,近法门寺,民间讹言佛骨降祥,以僧尼不安之故。
监军欲奏之,悰曰:“云物变色,何常之有!佛若果爱僧尼,当见于京师。
”未几,获白兔,监军又欲奏之,曰:“此西方之瑞也。
”悰曰:“野兽未驯,且宜畜之。
”旬日而毙。
监军不悦,以为掩蔽圣德,独画图献之。
及郑注代忄宗镇凤翔,奏紫云见,又献白雉。
是岁,八月,有甘露降于紫宸殿前樱桃之上,上亲采而尝之,百官称贺。
其十一月,遂有金吾甘露之变。
及悰为工部尚书、判度支,河中奏驺虞见,百官称贺。
上谓悰曰:“李训、郑注皆因瑞以售其乱,乃知瑞物非国之庆。
卿前在凤翔,不奏白兔,真先觉也。
”对曰:“昔河出图,伏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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