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甄后惠而有色,先爲袁熙妻,甚獲寵。
曹公之屠鄴也,令疾召甄,左右白:“五官中郎已將去。
”公曰:“今年破賊正爲奴。

荀奉倩與婦至篤,冬月婦病熱,乃出中庭自取冷,還以身熨之。
婦亡,奉倩後少時亦卒。
以是獲譏於世。
奉倩曰:“婦人德不足稱,當以色爲主。
”裴令聞之曰:“此乃是興到之事,非盛德言,冀後人未昧此語。

賈公閭後妻郭氏酷妒,有男兒名黎民,生載周,充自外還,乳母抱兒在中庭,兒見充喜踊,充就乳母手中嗚之。
郭遙望見,謂充愛乳母,即殺之。
兒悲思啼泣,不飲它乳,遂死。
郭後終無子。
孫秀降晉,晉武帝厚存寵之,妻以姨妹蒯氏,室家甚篤。
妻嘗妒,乃罵秀爲“貉子”。
秀大不平,遂不復入。
蒯氏大自悔責,請救於帝。
時大赦,羣臣鹹見。
既出,帝獨留秀,從容謂曰:“天下曠蕩,蒯夫人可得從其例不?”秀免冠而謝,遂爲夫婦如初。
韓壽美姿容,賈充闢以爲掾。
充每聚會,賈女於青璅中看,見壽,說之。
恆懷存想,發於吟詠。
後婢往壽家,具述如此,並言女光麗。
壽聞之心動,遂請婢潛修音問。
及期往宿。
壽蹻捷絕人,踰牆而入,家中莫知。
自是充覺女盛自拂拭,說暢有異於常。
後會諸吏,聞壽有奇香之氣,是外國所貢,一箸人,則歷月不歇。
充計武帝唯賜己及陳騫,餘家無此香,疑壽與女通,而垣牆重密,門合急峻,何由得爾?乃託言有盜,令人修牆。
使反曰:“其餘無異,唯東北角如有人跡。
而牆高,非人所踰。
”充乃取女左右婢考問,即以狀對。
充祕之,以女妻壽。
王安豐婦,常卿安豐。
安豐曰:“婦人卿婿,於禮爲不敬,後勿復爾。
”婦曰:“親卿愛卿,是以卿卿;我不卿卿,誰當卿卿?”遂恆聽之。
王丞相有幸妾姓雷,頗預政事納貨。
蔡公謂之“雷尚書”。
魏文帝忌弟任城王驍壯。
因在卞太后合共圍棋,並啖棗,文帝以毒置諸棗蒂中。
自選可食者而進,王弗悟,遂雜進之。
既中毒,太后索水救之。
帝預敕左右毀瓶罐,太后徒跣趨井,無以汲。
須臾,遂卒。
復欲害東阿,太后曰:“汝已殺我任城,不得復殺我東阿。

王渾後妻,琅邪顏氏女。
王時爲徐州刺史,交禮拜訖,王將答拜,觀者鹹曰:“王侯州將,新婦州民,恐無由答拜。
”王乃止。
武子以其父不答拜,不成禮,恐非夫婦;不爲之拜,謂爲顏妾。
顏氏恥之。
以其門貴,終不敢離。
陸平原河橋敗,爲盧志所讒,被誅。
臨刑嘆曰:“欲聞華亭鶴唳,可復得乎!”
劉琨善能招延,而拙於撫御。
一日雖有數千人歸投,其逃散而去亦復如此。
所以卒無所建。
王平子始下,丞相語大將軍:“不可復使羌人東行。
”平子面似羌。
王大將軍起事,丞相兄弟詣闕謝。
周侯深憂諸王,始入,甚有憂色。
丞相呼周侯曰:“百口委卿!”周直過不應。
既入,苦相存救。
既釋,周大說,飲酒。
及出,諸王故在門。
周曰:“今年殺諸賊奴,當取金印如斗大系肘後。
”大將軍至石頭,問丞相曰:“周侯可爲三公不?”丞相不答。
又問:“可爲尚書令不?”又不應。
因雲:“如此,唯當殺之耳!”復默然。
逮周侯被害,丞相後知周侯救己,嘆曰:“我不殺周侯,周侯由我而死。
幽冥中負此人!”
王導、溫嶠俱見明帝,帝問溫前世所以得天下之由。
溫未答。
頃,王曰:“溫嶠年少未諳,臣爲陛下陳之。
”王迺具敘宣王創業之始,誅夷名族,寵樹同己。
及文王之末,高貴鄉公事。
明帝聞之,覆面著牀曰:“若如公言,祚安得長!”
王大將軍於衆坐中曰:“諸周由來未有作三公者。
”有人答曰:“唯周侯邑五馬領頭而不克。
”大將軍曰:“我與周,洛下相遇,一面頓盡。
值世紛紜,遂至於此!”因爲流涕。
溫公初受劉司空使勸進,母崔氏固駐之,嶠絕裾而去。
迄於崇貴,鄉品猶不過也。
每爵皆發詔。
庾公欲起周子南,子南執辭愈固。
庾每詣周,庾從南門入,周從後門出。
庾嘗一往奄至,周不及去,相對終日。
庾從周索食,周出蔬食,庾亦強飯,極歡;並語世故,約相推引,同佐世之任。
既仕,至將軍二千石,而不稱意。
中宵慨然曰:“大丈夫乃爲庾元規所賣!”一嘆,遂發背而卒。
阮思曠奉大法,敬信甚至。
大兒年未弱冠,忽被篤疾。
兒既是偏所愛重,爲之祈請三寶,晝夜不懈。
謂至誠有感者,必當蒙祐。
而兒遂不濟。
於是結恨釋氏,宿命都除。
桓宣武對簡文帝,不甚得語。
廢海西后,宜自申敘,乃豫撰數百語,陳廢
王平子形甚散朗,內實勁俠。
袁悅有口才,能短長說,亦有精理。
始作謝玄蔘軍,頗被禮遇。
後丁艱,服除還都,唯齎戰國策而已。
語人曰:“少年時讀論語、老子,又看莊、易,此皆是病痛事,當何所益邪?天下要物,正有戰國策。
”既下,說司馬孝文王,大見親待,幾亂機軸。
俄而見誅。
孝武甚親敬王國寶、王雅。
雅薦王珣於帝,帝欲見之。
嘗夜與國寶、雅相對,帝微有酒色,令喚珣。
垂至,已聞卒傳聲,國寶自知纔出珣下,恐傾奪要寵,因曰:“王珣當今名流,陛下不宜有酒色見之,自可別詔也。
”帝然其言,心以爲忠,遂不見珣。
王緒數讒殷荊州於王國寶,殷甚患之,求術於王東亭。
曰:“卿但數詣王緒,往輒屏人,因論它事,如此,則二王之好離矣。
”殷從之。
國寶見王緒問曰:“比與仲堪屏人何所道?”緒雲:“故是常往來,無它所論。
”國寶謂緒於己有隱,果情好日疏,讒言以息。
王敦初尚主,如廁,見漆箱盛乾棗,本以塞鼻,王謂廁上亦下果,食遂至盡。
既還,婢擎金澡盤盛水,琉璃碗盛澡豆,因倒箸水中而飲之,謂是乾飯。
羣婢莫不掩口而笑之。
元皇初見賀司空,言及吳時事,問:“孫皓燒鋸截一賀頭,是誰?”司空未得言,元皇自憶曰:“是賀劭。
”司空流涕曰:“臣父遭遇無道,創鉅痛深,無以仰答明詔。
”元皇愧慚,三日不出。
蔡司徒渡江,見彭蜞,大喜曰:“蟹有八足,加以二螯。
”令烹之。
既食,吐下委頓,方知非蟹。
後向謝仁祖說此事,謝曰:“卿讀爾雅不熟,幾爲勸學死。

任育長年少時,甚有令名。
武帝崩,選百二十挽郎,一時之秀彥,育長亦在其中。
王安豐選女婿,從挽郎搜其勝者,且擇取四人,任猶在其中。
童少時神明可愛,時人謂育長影亦好。
自過江,便失志。
王丞相請先度時賢共至石頭迎之,猶作疇日相待,一見便覺有異。
坐席竟,下飲,便問人云:“此爲茶?爲茗?”覺有異色,乃自申明雲:“向問飲爲熱,爲冷耳。
”嘗行從棺邸下度,流涕悲哀。
王丞相聞之曰:“此是有情癡。

謝虎子嘗上屋薰鼠。
胡兒既無由知父爲此事,聞人道“癡人有作此者”。
戲笑之。
時道此非復一過。
太傅既了己之不知,因其言次,語胡兒曰:“世人以此謗中郎,亦言我共作此。
”胡兒懊熱,一月日閉齋不出。
太傅虛託引己之過,以相開悟,可謂德教。
殷仲堪父病虛悸,聞牀下蟻動,謂是牛鬥。
孝武不知是殷公,問仲堪“有一殷,病如此不?”仲堪流涕而起曰:“臣進退唯谷。

虞嘯父爲孝武侍中,帝從容問曰:“卿在門下,初不聞有所獻替。
”虞家富春,近海,謂帝望其意氣,對曰:“天時尚暖,(上制下魚)魚蝦(魚羌)未可致,尋當有所上獻。
”帝撫掌大笑。
王大喪後,朝論或雲“國寶應作荊州”。
國寶主簿夜函白事,雲:“荊州事已行。
”國寶大喜,而夜開合,喚綱紀話勢,雖不及作荊州,而意色甚恬。
曉遣參問,都無此事。
即喚主簿數之曰:“卿何以誤人事邪?”
孫秀既恨石崇不與綠珠,又憾潘岳昔遇之不以禮。
後秀爲中書令,嶽省內見之,因喚曰:“孫令,憶疇昔周旋不?”秀曰:“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嶽於是始知必不免。
後收石崇、歐陽堅石,同日收嶽。
石先送市,亦不相知。
潘後至,石謂潘曰:“安仁,卿亦復爾邪?”潘曰:“可謂‘白首同所歸’。
”潘金谷集詩云:“投分寄石友,白首同所歸。
”乃成其讖。
劉璵兄弟少時爲王愷所憎,嘗召二人宿,欲默除之。
令作阬,阬畢,垂加害矣。
石崇素與璵、琨善,聞就愷宿,知當有變,便夜往詣愷,問二劉所在?愷卒迫不得諱,答雲:“在後齋中眠。
”石便徑入,自牽出,同車而去。
語曰:“少年,何以輕就人宿?”
王大將軍執司馬愍王,夜遣世將載王於車而殺之,當時不盡知也。
雖愍王家,亦未之皆悉,而無忌兄弟皆稚。
王胡之與無忌,長甚相暱,胡之嘗共遊,無忌入告母,請爲饌。
母流涕曰:“王敦昔肆酷汝父,假手世將。
吾所以積年不告汝者,王氏門強,汝兄弟尚幼,不欲使此聲著,蓋以避禍耳!”無忌驚號,抽刃而出,胡之去已遠。
應鎮南作荊州,王脩載、譙王子無忌同至新亭與別,坐上賓甚多,不悟二人俱到。
有一客道:“譙王丞致禍,非大將軍意,正是平南所爲耳。
”無忌因奪直兵參軍刀,便欲斫。
脩載走投水,舸上人接取,得免。
王右軍素輕藍田,藍田晚節論譽轉重,右軍尤不平。
藍田於會稽丁艱,停山陰治喪。
右軍代爲郡,屢言出吊,連日不果。
後詣門自通,主人既哭,不前而去,以陵辱之。
於是彼此嫌隙大構。
後藍田臨揚州,右軍尚在郡,初得消息,遣一參軍詣朝廷,求分會稽爲越州,使人受意失旨,大爲時賢所笑。
藍田密令從事數其郡諸不法,以先有隙,令自爲其宜。
右軍遂稱疾去郡,以憤慨致終。
王東亭與孝伯語,後漸異。
孝伯謂東亭曰:“卿便不可複測!”答曰:“王陵廷爭,陳平從默,但問克終云何耳。

王孝伯死,縣其首於大桁。
司馬太傅命駕出至標所,孰視首,曰:“卿何故趣,欲殺我邪?”
桓玄將篡,桓脩欲因玄在脩母許襲之。
庾夫人云:“汝等近,過我餘年,我養之,不忍見行此事。
和嶠性至儉,家有好李,王武子求之,與不過數十。
王武子因其上直,率將少年能食之者,持斧詣園,飽共啖畢,伐之,送一車枝與和公。
問曰:“何如君李?”和既得,唯笑而已。
王戎儉吝,其從子婚,與一單衣,後更責之。
司徒王戎,既貴且富,區宅僮牧,膏田水碓之屬,洛下無比。
契疏鞅掌,每與夫人燭下散籌筭計。
王戎有好李,賣之,恐人得其種,恆鑽其核。
王戎女適裴頠,貸錢數萬。
女歸,戎色不說。
女遽還錢,乃釋然。
衛江州在尋陽,有知舊人投之,都不料理,唯餉“王不留行”一斤。
此人得餉,便命駕。
李弘範聞之曰:“家舅刻薄,乃復驅使草木。

王丞相儉節,帳下甘果,盈溢不散。
涉春爛敗,都督白之,公令捨去。
曰:“慎不可令大郎知。

蘇峻之亂,庾太尉南奔見陶公。
陶公雅相賞重。
陶性儉吝,及食,啖薤,庾因留白。
陶問:“用此何爲?”庾雲:“故可種。
”於是大嘆庾非唯風流,兼有治實。
郗公大聚歛,有錢數千萬。
嘉賓意甚不同,常朝旦問訊。
郗家法:子弟不坐。
因倚語移時,遂及財貨事。
郗公曰:“汝正當欲得吾錢耳!”迺開庫一日,令任意用。
郗公始正謂損數百萬許。
嘉賓遂一日乞與親友,周旋略盡。
郗公聞之,驚怪不能已已。
石崇每要客燕集,常令美人行酒。
客飲酒不盡者,使黃門交斬美人。
王丞相與大將軍嘗共詣崇。
丞相素不能飲,輒自勉強,至於沉醉。
每至大將軍,固不飲,以觀其變。
已斬三人,顏色如故,尚不肯飲。
丞相讓之,大將軍曰:“自殺伊家人,何預卿事!”
石崇廁,常有十餘婢侍列,皆麗服藻飾。
置甲煎粉、沉香汁之屬,無不畢備。
又與新衣箸令出,客多羞不能如廁。
王大將軍往,脫故衣,箸新衣,神色傲然。
羣婢相謂曰:“此客必能作賊。

武帝嘗降王武子家,武子供饌,並用琉璃器。
婢子百餘人,皆綾羅褲(衣羅),以手擎飲食。
烝豚肥美,異於常味。
帝怪而問之,答曰:“以人乳飲豚。
”帝甚不平,食未畢,便去。
王、石所未知作。
王君夫以(米臺)糒澳釜,石季倫用蠟燭作炊。
君夫作紫絲布步障碧綾裹四十里,石崇作錦步障五十里以敵之。
石以椒爲泥,王以赤石脂泥壁。
石崇爲客作豆粥,咄嗟便辦。
恆冬天得韭蓱虀。
又牛形狀氣力不勝王愷牛,而與愷出遊,極晚發,爭入洛城,崇牛數十步後,迅若飛禽,愷牛絕走不能及。
每以此三事爲搤腕。
乃密貨崇帳下都督及御車人,問所以。
都督曰:“豆至難煮,唯豫作熟末,客至,作白粥以投之。
韭蓱虀是搗韭根,雜以麥苗爾。
”復問馭人牛所以駛。
馭人云:“牛本不遲,由將車人不及制之爾。
急時聽偏轅,則駛矣。
”愷悉從之,遂爭長。
石崇後聞,皆殺告者。
王君夫有牛,名“八百里駁”,常瑩其蹄角。
王武子語君夫:“我射不如卿,今指賭卿牛,以千萬對之。
”君夫既恃手快,且謂駿物無有殺理,便相然可。
令武子先射。
武子一起便破的,卻據胡牀,叱左右:“速探牛心來!”須臾,炙至,一臠便去。
王君夫嘗責一人無服餘衵,因直內箸曲合重閨裏,不聽人將出。
遂飢經日,迷不知何處去。
後因緣相爲垂死,迺得出。
石崇與王愷爭豪,並窮綺麗,以飾輿服。
武帝,愷之甥也,每助愷。
嘗以一珊瑚樹,高二尺許賜愷。
枝柯扶疏,世罕其比。
愷以示崇。
崇視訖,以鐵如意擊之,應手而碎。
愷既惋惜,又以爲疾己之寶,聲色甚厲。
崇曰:“不足恨,今還卿。
”乃命左右悉取珊瑚樹,有三尺四尺,條幹絕世,光彩溢目者六七枚,如愷許比甚衆。
愷惘然自失。
王武子被責,移第北邙下。
於時人多地貴,濟好馬射,買地作埒,編錢幣地竟埒。
時人號曰“金溝”。
石崇每與王敦入學戲,見顏、原象而嘆曰:“若與同升孔堂,去人何必有間!”王曰:“不知餘人云何?子貢去卿差近。
”石正色雲:“士當令身名俱泰,何至以甕牖語人!”
彭城王有快牛
促柱繁絃非《子夜》,歌聲舞態異《前溪》。
御史府中何處宿,洛陽城頭那得栖。
彈琴蜀郡卓家女,織錦秦川竇氏妻。
詎不自驚長淚落,到頭啼烏恆夜啼。
朝旦發陽崖,景落憩陰峰。
舍舟眺迥渚,停策倚茂松。
側逕旣窈窕,環洲亦玲瓏。
俯視喬木杪,仰聆大壑灇。
石橫水分流,林密蹊絶蹤。
解作竟何感,昇長皆丰容。
初篁苞綠籜,新蒲含紫茸。
海鷗戲春岸,天鷄弄和風。
撫化心無厭,覽物眷彌重。
不惜去人遠,但恨莫與同。
孤遊非情嘆,賞廢理誰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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