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屠維協洽,盡玄黓閹茂,凡四年。
孝哀皇帝下元壽元年(己未,公元前二年)
春,正月,辛丑朔,詔將軍、中二千石舉明習兵法者各一人,因就拜孔鄉侯傅晏爲大司馬、衛將軍,陽安侯丁明爲大司馬、票騎將軍。
是日,日有食之。
上詔公卿大夫悉心陳過失;又令舉賢良方正能直言者各一人。
大赦天下。
丞相嘉奏封事曰:“孝元皇帝奉承大業,溫恭少欲,都內錢四十萬萬。
嘗幸上林,後宮馮貴人從臨獸圈,猛獸驚出,貴人前當之,元帝嘉美其義,賜錢五萬。
掖庭見親,有加賞賜,屬其人勿衆謝。
示平惡偏,重失人心,賞賜節約。
是時外戚貲千萬者少耳,故少府、水衡見錢多也。
雖遭初元、永光凶年饑饉,加以西羌之變,外奉師旅,內振貧民,終無傾危之憂,以府臧內充實也。
孝成皇帝時,諫臣多言燕出之害,及女寵專愛,耽於酒色,損德傷年,其言甚切,然終不怨怒也。
寵臣淳于長、張放、史育,育數貶退,家貲不滿千萬,放斥逐就國,長榜死於獄,不以私愛害公義,故雖多內譏,朝廷安平,傳業陛下。
陛下在國之時,好《詩》、《書》,上儉節,徵來,所過道上稱誦德美,此天下所以迴心也。
初即位,易帷帳,去錦繡,乘輿席緣綈繒而已。
共皇寢廟比當作,憂閔元元,惟用度不足,以義割恩,輒且止息,今始作治。
而駙馬都尉董賢亦起官寺上林中,又爲賢治大第,開門鄉北闕,引王渠灌園池,使者護作,賞賜吏卒,甚於治宗廟。
賢母病,長安廚給祠具,道中過者皆飲食。
爲賢治器,器成,奏御乃行,或物好,特賜其工。
自貢獻宗廟、三宮,猶不至此。
賢家有賓婚及見親,諸官並共,賜及倉頭、奴婢人十萬錢。
使者護視、發取市物,百賈震動,道路讙譁,羣臣惶惑。
詔書罷苑,而以賜賢二千餘頃,均田之制從此墮壞。
奢僭放縱,變亂陰陽,災異衆多,百姓訛言,持籌相驚,天惑其意,不能自止。
陛下素仁智慎事,今而有此大譏。
孔子曰:‘危而不持,顛而不扶,則將安用彼相矣!’臣嘉幸得備位,竊內悲傷不能通愚忠之信;身死有益於國,不敢自惜。
唯陛下慎己之所獨鄉,察衆人之所共疑!往者寵臣鄧通、韓嫣,驕貴失度,逸豫無厭,小人不勝情慾,卒陷罪辜,亂國亡軀,不終其祿,所謂‘愛之適足以害之’者也!宜深覽前世,以節賢寵,全安其命。
”上由是於嘉浸不說。
前涼州刺史杜鄴以方正對策曰:“臣聞陽尊陰卑,天之道也。
是以男雖賤,各爲其家陽,女雖貴,猶爲其國陰。
故禮明三從之義,雖有文母之德,必繫於子。
昔鄭伯隨姜氏之慾,終有叔段篡國之禍;周襄王內迫惠後之難,而遭居鄭之危。
漢興,呂太后
國朝以來,凡政事有大更革,必集百官議之,不然猶使各條具利害,所以盡人謀而通下情也。
熙寧初,議貢舉、北郊猶如此,後厭其多異同,不復講。
及司馬溫公爲相,欲增損貢舉之法,復將使百官議,因自建經明、行修使朝官保任之法,欲並議之。
草具將上,先與範丞相謀,範公曰:「朝廷欲求衆人之長而元宰先之,似非明夷蒞衆之義,若已陳此書而衆人不隨,則虛勞思慮而失宰相體;若衆人皆隨,則相君自謂莫已若矣,然後諂子得志於其間而衆人默而退。
媚者既多,使人或自信如莫已若矣,前車可鑑也。
不若清心以俟衆論,可者從不可者更,俟衆賢議之如此,則逸而易成,有害亦可改而責議者矣。
若先漏此書之意,則諂者更能增飾利害迎於公之前矣。」溫公不聽卒白而行之。
範氏家集載此書甚詳。
故事,宰輔領州而中使以事經繇,必傳宣撫問。
宣和間,先公守南都,地當東南水陸之衝,使傳絡繹不絕,一歲中撫問者至十數。
故嘗有《謝表》曰:「天闕夢迴,必有感恩之淚;日邊人至,常聞念舊之言。」後因生日,府掾張矩臣獻詩曰:「幾回天闕夢,十走日邊人。」蓋用表語也。
矩臣退傅家,好學,喜爲詩。
先公爲相時,欲稍薦用之,已卒矣。
舊制:凡掌外製必試而後命,非有盛名如楊文公、歐陽文忠、蘇端明未嘗輒免,故世尤以不試爲重。
然故事:苟嘗兼攝,雖僅草一制亦復免試。
渡江後,從班多不備官,故外製多兼攝者,及後爲真,皆循例得免。
近歲有偶未兼攝而徑除者,又特降旨免試焉。
國朝宰相執政既罷政事,雖居藩府,恩典皆殺。
政和中,始置宣和殿大學士,以蔡攸爲之,俸賜禮秩悉視見任二府。
其後踵之者其弟修、其子行,而孟昌齡、王革、高伸亦繼爲之,然皆領宮觀使或開封府殿中省職事,未嘗居外。
及革出鎮大名,仍舊職以行,而恩典悉如在京師。
其後蔡靖以資政殿學士知燕山府,久之亦進是職,再任恩數加之,雖前宰相亦莫及矣。
先友崔陟字浚明,年未二十舉進士。
待試京師,一夕夢人告曰:「汝父攘羊,恐不復見汝登科矣。」及寤,意大惡之。
既果被黜還家,見有羊毛積後垣下,問何自得之,其父曰:「昨有羊突入吾捨者,吾既烹而食之矣。」陟因大驚而不敢言所夢。
未幾,其父卒。
後數年乃登第,後坐元符末上書論時事編入黨籍,仕宦連蹇不進。
先公領裕民局,闢爲檢討官。
未幾局罷,後以宿州通判終。
宗室士暕字明發,少好學,喜爲文,多技藝。
嘗畫韓退之、皇甫持正訪李長吉事爲《高軒過圖》,極蕭灑,一時名士皆爲賦之。
又嘗學書於米元章,予嘗見所藏元章一帖曰:「草不
起旃蒙作噩,盡重光單閼,凡七年。
肅宗孝章皇帝下元和二年(乙酉,公元八五年)
春,正月,乙酉,詔曰:“令雲:‘民有產子者,復勿算三歲。
’今諸懷妊者,賜胎養穀人三斛,復其夫勿算一歲。
著以爲令!”又詔三公曰:“夫欲吏矯飾外貌,似是而非,朕甚饜之,甚苦之!安靜之吏,悃愊無華,日計不足,月計有餘。
如襄城令劉方,吏民同聲謂之不煩,雖未有它異,斯亦殆近之矣!夫以苛爲察,以刻爲明,以輕爲德,以重爲威,四者或興,則下有怨心。
吾詔書數下,冠蓋接道,而吏不加治,民或失職,其咎安在?勉思舊令,稱朕意焉!”
北匈奴大人車利涿兵等亡來入塞,凡七十三輩。
時北虜衰耗,黨衆離畔,南部攻其前,丁零寇其後,鮮卑擊其左,西域侵其右,不復自立,乃遠引而去。
南單于長死,單于汗之子宣立,爲伊屠於閭鞮單于。
《太初曆》施行百餘年,歷稍後天。
上命治歷編、本梵等綜校其狀,作《四分曆》;二月,甲寅,始施行之。
帝之爲太子也,受《尚書》於東郡太守汝南張酺。
丙辰,帝東巡,幸東郡,引酺及門生並郡縣掾史並會庭中。
帝先備弟子之儀,使酺講《尚書》一篇,然後修君臣之禮;賞賜殊特,莫不沾洽。
行過任城,幸鄭均舍,賜尚書祿以終其身,時人號爲“白衣尚書”。
乙丑,帝耕於定陶。
辛未,幸泰山,柴告岱宗;進幸奉高。
壬申,宗祀五帝於汶上明堂;丙子,赦天下。
戊寅,進幸濟南。
三月,己丑,幸魯,庚寅,祠孔子於闕里,及七十二弟子,作六代之樂,大會孔氏男子二十以上者六十二人。
帝謂孔僖曰:“今日之會,寧於卿宗有光榮乎?”對曰:“臣聞明王聖主,莫不尊師貴道。
今陛下親屈萬乘,辱臨敝裏,此乃崇禮先師,增輝聖德;至於光榮,非所敢承。
”帝大笑曰:“非聖者子孫焉有斯言乎!”拜僖郎中。
壬辰,帝幸東平,追念獻王,謂其諸子曰:“思其人,至其鄉;其處在,其人亡。
”因泣下沾襟。
遂幸獻王陵,祠以太牢,親拜祠坐,哭泣盡哀。
獻王之歸國也,驃騎府吏丁牧、周栩以王愛賢下士,不忍去之,遂爲王家大夫數十年,事祖及孫。
帝聞之,皆引見,既愍其淹滯,且欲揚獻王德美,即皆擢爲議郎。
乙未,幸東阿,北登太行山,至天井關。
夏,四月,乙卯,還宮。
庚申,假於祖禰。
五月,徙江陵王恭爲六安王。
秋,七月,庚子,詔曰:“《春秋》重三正,慎三微。
其定律無以十一月、十二月報囚,止用冬初十月而已。

冬,南單于遣兵與北虜溫禺犢王戰於涿邪山,斬獲而還。
武威太守孟雲上言:“北虜以前既和親,而南部復往抄
起柔兆涒灘,盡柔兆敦牂,凡十一年。
建武十二丙申,公元三六年
春,正月,吳漢破公孫述將魏堂、公孫永於魚涪津,遂圍武陽。
述遣子婿史興救之,漢迎擊,破之,因入犍爲界;諸縣皆城守。
詔漢直取廣都,據其心腹。
漢乃進軍攻廣都,拔之,遣輕騎燒成都市橋。
公孫述將帥恐懼,日夜離叛,述雖誅滅其家,猶不能禁。
帝必欲降之,又下詔喻述曰:“勿以來歙、岑彭受害自疑,今以時自詣,則宗族完全。
詔書手記,不可數得。
”述終無降意。
秋,七月,馮駿拔江州,獲田戎。
帝戒吳漢曰:“成都十餘萬衆,不可輕也。
但堅據廣都,待其來攻,忽與爭鋒。
若不敢來,公轉營迫之,須其力疲,乃可擊也。
”漢乘利,遂自將步騎二萬進逼成都;去城十餘裏,阻江北營,作浮橋,使副將武威將軍劉尚將萬餘人屯於江南,爲營相去二十餘裏。
帝聞之大驚,讓漢曰:“比敕公千條萬端,何意臨事勃亂!既輕敵深入,又與尚別營,事有緩急,不復相及。
賊若出兵綴公,以大衆攻尚,尚破,公即敗矣。
幸無它者,急引兵還廣都。
”詔書未到,九月,述果使其大司徒謝豐、執金吾袁吉將衆十許萬,分爲二十餘營,出攻漢,使別將將萬餘人劫劉尚,令不得相救。
漢與大戰一日,兵敗,走入壁,豐因圍之。
漢乃召諸將厲之曰:“吾與諸君逾越險阻,轉戰千里,遂深入敵地,至其城下,而今與劉尚二處受圍,勢既不接,其禍難量;欲潛師就尚於江南,並兵御之。
若能同心一力,人自爲戰,大功可立;如其不然,敗必無餘。
成敗之機,在此一舉。
”諸將皆曰:“諾。
”於是饗士秣馬,閉營三日不出,乃多樹幡旗,使煙火不絕,夜,銜枚引兵與劉尚合軍。
豐等不覺,明日,乃分兵拒水北,自將攻江南。
漢悉兵迎戰,自旦至晡,遂大破之,斬豐、吉。
於是引還廣都,留劉尚拒述,具以狀上,而深自譴責。
帝報曰:“公還廣都,甚得其宜,述必不敢略尚而擊公也。
若先攻尚,公從廣都五十里悉步騎赴之,適當值其危困,破之必矣!”正是漢與述戰於廣都、成都之間,八戰八克,遂軍於其郭中。
臧宮拔綿竹,破涪城,斬公孫恢;復攻撥繁、郫,與呈漢會於成都。
李通欲避權勢,乞骸骨;積二歲,帝乃聽上大司空印綬,以特進奉朝請。
後有司奏封皇子,帝感通首創大謀,即日,封通少子雄爲召陵侯。
公孫述困急,謂延岑曰:“事當奈何!”岑曰:“男兒當死中求生,可坐窮乎!財物易聚耳,不宜有愛。
”述乃悉散金帛,募敢死士五千餘人以配岑。
岑於市橋僞建旗幟,鳴鼓挑戰,而潛遣奇兵出吳漢軍後襲擊破漢,漢墮水,緣馬尾得出。
漢軍餘七日糧,陰具
起旃蒙大淵獻,盡玄黓敦牂,凡八年。
王莽下天鳳二年(乙亥,公元一五年)
春,二月,大赦天下。
民訛言黃龍墮死黃山宮中,百姓奔走往觀者有萬數。
莽惡之,捕系,問語所從起,不能得。
單于鹹既和親,求其子登屍。
莽欲遣使送致,恐鹹怨恨,害使者,乃收前言當誅侍子者故將軍陳欽,以他罪殺之。
莽選辯士濟南王鹹爲大使。
夏,五月,莽復遣和親侯歙與鹹等送右廚唯姑夕王,因奉歸前所斬侍子登及諸貴人從者喪。
單于遣雲、當子男大且渠奢等至塞迎之。
鹹到單于庭,陳莽威德,莽亦多遺單于金珍,因諭說改其號,號匈奴曰“恭奴”,單于曰“善於”,賜印綬,封骨都侯當爲後安公,當子男奢爲後安侯。
單于貪莽金幣,故曲聽之,然寇盜如故。
莽意以爲制定則天下自平,故銳思於地理,制禮,作樂,講合《六經》之說。
公卿旦入暮出,論議連年不決,不暇省獄訟冤結,民之急務。
縣宰缺者數年守兼,一切貪殘日甚。
中郎將、繡衣執法在郡國者,並乘權勢,傳相舉奏。
又十一公士分佈勸農桑,班時令,按諸章,冠蓋相望,交錯道路,召會吏民,逮捕證左,郡縣賦斂,遞相賕賂,白黑紛然,守闕告訴者多。
莽自見前顓權以得漢政,故務自攬衆事,有司受成苟免。
諸寶物名、帑藏、錢穀官皆宦者領之;吏民上封事,宦官、左右開發,尚書不得知。
其畏備臣下如此。
又好變改制度,政令煩多,當奉行者,輒質問乃以從事,前後相乘,憒眊不渫。
莽常御燈火至明,猶不能勝。
尚書因是爲奸,寢事,上書待報者連年不得去,拘繫郡縣者逢赦而後出,衛卒不交代者至三歲。
谷糴常貴,邊兵二十餘萬人,仰衣食縣官。
五原、代郡尤被其毒,起爲盜賊,數千人爲輩,轉入旁郡。
莽遣捕盜將軍孔仁將兵與郡縣合擊,歲餘乃定。
邯鄲以北大雨,水出,深者數丈,流殺數千人。
王莽下天鳳三年(丙子,公元一六年)
春,二月,乙酉,地震,大雨雪;關東尤甚,深者一丈,竹柏或枯。
大司空王邑上書,以地震乞骸骨。
莽不許,曰:“夫地有動有震,震者有害,動者不害。
《春秋》記地震,《易·系》坤動。
動靜闢翕,萬物生焉。
”其好自誣飾,皆此類也。
先是,莽以製作未定,上自公侯,下至小吏,皆不得俸祿。
夏,五月,莽下書曰:“予遭陽九之厄,百六之會,國用不足,民人騷動,自公卿以下,一月之祿十緵布二匹,或帛一匹。
予每念之,未嘗不戚焉。
今厄會已度,府帑雖未能充,略頗稍給。
其以六月朔庚寅始,賦吏祿皆如制度。
”四輔、公卿、大夫、士下至輿、僚,凡十五等。
僚祿一歲六十六斛,稍以差增。
上至四輔而爲萬斛
起強圉大淵獻,盡屠維赤奮若,凡三年。
世祖光武皇帝上之下建武三年(丁亥,公元二七年)
春,正月,甲子,馮異爲徵西大將軍。
鄧禹慚於受任無功,數以飢卒徼赤眉戰,輒不利;乃率車騎將軍鄧弘等自河北度至湖,要馮異共攻赤眉。
異曰:“異與賊相拒數十日,雖虜獲雄將,餘衆尚多,可稍以恩信傾誘,難卒用兵破也。
上今使諸將屯澠池,要其東,而異擊其西,一舉取之,此萬成計也!”禹、弘不從,弘遂大戰移日。
赤眉陽敗,棄輜重走;車皆載土,以豆覆其上,兵士飢,爭取之。
赤眉引還,擊弘,弘軍潰亂;異與禹合兵救之,赤眉小卻。
異以士卒飢倦,可且休。
禹不聽,復戰,大爲所敗,死傷者三千餘人,禹以二十四騎脫歸宜陽。
異棄馬步走,上回溪孤,與麾下數人歸營,收其散卒,復堅壁自守。
辛巳,立四親廟於雒陽,祀父南頓君以上至春陵節候。
壬午,大赦。
閏月,乙巳,鄧禹上大司徒、樑侯印綬;詔還樑侯印綬,以爲右將軍。
馮異與赤眉約期會戰,使壯士變服與赤眉同,伏於道側。
旦日,赤眉使萬人攻異前部,異少出兵以救之;賊見勢弱,遂悉衆攻異,異乃縱兵大戰。
日昃,賊氣衰,伏兵卒起,衣服相亂,赤眉不復識別,衆遂驚潰;追擊,大破之於崤底,降男女八萬人。
帝降璽書勞異曰:“始雖垂翅回溪,終能奮翼澠池,可謂失之東隅,收之桑榆。
方論功賞,以答大勳。

赤眉餘衆東向宜陽。
甲辰,帝親勒六軍,嚴陣以待之。
赤眉忽遇大軍,驚震不知所謂,乃遣劉恭乞降曰:“盆子將百萬衆降陛下,何以待之?”帝曰:“待汝以不死耳!”丙午,盆子及丞相徐宣以下三十餘人肉袒降,上所得傳國璽綬。
積兵甲宜陽城西,與熊耳山齊。
赤眉衆尚十餘萬人,帝令縣廚皆賜食。
明旦,大陳兵馬臨雒水,令盆子君臣列而觀之。
帝謂樊崇等曰:“得無悔降乎?朕今遣卿歸營,勒兵鳴鼓相攻,決其勝負,不俗強相服也。
”徐宣等叩頭曰:“臣等出長安東都門,君臣計議,歸命聖德。
百姓可與樂成,難與圖始,故不告衆耳。
今日得降,猶去虎口歸慈母,誠歡誠喜,無所恨也!”帝曰:“卿所謂鐵中錚錚,亻庸中佼佼者也。
”戊申,還自宜陽。
帝令樊崇等各與妻子居雒陽,賜之田宅。
其後樊崇、逢安反,誅;楊音、徐宣卒於鄉里。
帝憐盆子,以爲趙王郎中;後病失明,賜滎陽均輸官地,使食其稅終身。
劉恭爲更始報仇,殺謝祿,自繫獄;帝赦不誅。
二月,劉永立董憲爲海西王。
永聞伏隆至劇,亦遣使立張步爲齊王。
步貪王爵,猶豫未決。
隆曉譬曰:“高祖與天下約,非劉氏不王;今可得爲十萬戶侯耳!”步欲留隆,與
起上章攝提格,盡旃蒙協洽,凡六年。
世祖光武皇帝中之上建武六年(庚寅,公元三零年)
春,正月,丙辰,以舂陵鄉爲章陵縣,世世復徭役,比豐、沛。
吳漢等拔朐,斬董憲、龐萌,江、淮、山東悉平。
諸將還京師,置酒賞賜。
帝積苦兵,間以隗囂遣子內侍,公孫述遠據邊垂,乃謂諸將曰:“且當置此兩子於度外耳。
”因休諸將於雒陽,分軍士於河內,數騰書隴、蜀,告示禍福。
公孫述屢移書中國,自陳符命,冀以惑衆。
帝與述書曰:“圖讖言公孫,即宣帝也。
代漢者姓當塗,其名高;君豈高之身邪!乃復以掌文爲瑞,王莽何足效乎!君非吾賊臣亂子,倉卒時人皆欲爲君事耳。
君日月已逝,妻子弱小,當早爲定計。
天下神器,不可力爭,宜留三思!”署曰:“公孫皇帝。
”述不答。
其騎都尉平陵荊邯說述曰:“漢高祖起於行陳之中,兵破身困者數矣;然軍敗複合,瘡愈復戰。
何則?前死而成功,愈於卻就於滅亡也!隗囂遭遇運會,割有雍州,兵強士附,威加山東;遇更始政亂,復失天下,衆庶引領,四方瓦解,囂不及此時推危乘勝以爭天命,而退欲爲西伯之事,尊師章句,賓友處士,偃武息戈,卑辭事漢,喟然自以文王復出也!令漢帝釋關、隴之憂,專精東伐,四分天下而有其三;發間使,召攜貳,使西州豪桀鹹居心於山東,則五分而有其四;若舉兵天水,必至沮潰,天水既定,則九分而有其八。
陛下以梁州之地,內奉萬乘,外給三軍,百姓愁困,不堪上命,將有王氏自潰之變矣!臣之愚計,以爲宜及天下之望未絕,豪桀尚可招誘,急以此時發國內精兵,令田戎據江陵,臨江南之會,倚巫山之固,築壘堅守,傳檄吳、楚,長沙以南必隨風而靡。
令延岑出漢中,定三輔,天水、隴西拱手自服。
如此,海內震搖,冀有大利。
”述以問羣臣,博士吳柱曰:“武王伐殷,八百諸侯不期同辭,然猶還師以待天命。
未聞無左右之助。
而欲出師千里之外者也。
”邯曰:“今東帝無尺十之柄,驅烏合之衆,跨馬陷敵,所向輒平,不亟乘時與之分功,而坐談武王之說,是復效隗囂欲爲西伯也。
”述然邯言,欲悉發北軍屯士及山東客兵,使延岑、田戎分出兩道,與漢中諸將合兵並勢。
蜀人及其弟光以爲不宜空國千里之外,決成敗於一舉,固爭之,述乃止。
延岑、田戎亦數請兵立功,述終疑不聽,唯公孫氏得任事。
述廢銅錢,置鐵錢,貨幣不行,百姓苦之。
爲政苛細,察於小事,如爲清水令時而已。
好改易郡縣官名。
少嘗爲郎,習漢家故事,出入法駕,鸞旗旄騎。
又立其兩子爲王,食犍爲、廣漢各數縣。
或諫曰:“成敗未可知,戎士暴露
起強圉協洽,盡上章涒灘,凡十四年。
世祖光武皇帝下建武二十三年(丁未,公元四七年)
春,正月,南郡蠻叛;遣武威將軍劉尚討破之。
夏,五月,丁卯,大司徒蔡茂薨。
秋,八月,丙戌,大司空杜林薨。
九月,辛未,以陳留太守王況爲大司徒。
冬,十月,丙申,以太僕張純爲大司空。
武陵蠻精夫相單程等反,遣劉尚發兵萬餘人溯沅水入武谿擊之。
尚輕敵深入,蠻乘險邀之,尚一軍悉沒。
初,匈奴單于輿弟右谷蠡王知牙師,以次當爲左賢王,左賢王次即當爲單于。
單于欲傳其子,遂殺知牙師。
烏珠留單于有子曰比,爲右薁鞬日逐王,領南邊八部。
比見知牙師死,出怨言曰:“以兄弟言之,右谷蠡王次當立;以子言之,我前單于長子,我當立。
”遂內懷猜懼,庭會稀闊。
單于疑之,乃遣兩骨都侯監領比所部兵。
及單于蒲奴立,比益恨望,密遣漢人郭衡奉匈奴地圖,詣西河太守求內附。
兩骨都侯頗覺其意,會五月龍祠,勸單于誅比。
比弟漸將王在單于帳下,聞之,馳以報比。
比遂聚八部兵四五萬人,待兩骨都侯還,欲殺之。
骨都侯且到,知其謀,亡去。
單于遣萬騎擊之,見比衆盛,不敢進而還。
是歲,鬲侯硃祜薨。
祜爲人質直,尚儒學;爲將多受降,以克定城邑爲本,不存首級之功。
又禁制士卒不得虜掠百姓。
軍人樂放縱,多以此怨之。
世祖光武皇帝下建武二十四年(戊申,公元四八年)
春,正月,乙亥,赦天下。
匈奴八部大人共議立日逐王比爲呼韓邪單于,款五原塞,願永爲籓蔽,扦御北虜。
事下公卿,議者皆以爲:“天下初定,中國空虛,夷狄情僞難知,不可許。
”五官中郎將耿國獨以爲:“宜如孝宣故事,受之。
令東扦鮮卑,北拒匈奴,率厲四夷,完復邊郡。
”帝從之。
秋,七月,武陵蠻寇臨沅。
遣謁者李嵩、中山太守馬成討之,不克。
馬援請行,帝愍其老,未許,援曰:“臣尚能被甲上馬。
”帝令試之。
援據鞍顧眄,以示可用,帝笑曰:“矍鑠哉是翁!”遂遣授率中郎將馬武、耿舒等將四萬餘人,徵五溪。
援謂友人杜愔曰:“吾受厚恩,年迫日索,常恐不得死國事。
今獲所願,甘心瞑目,但畏長者家兒或在左右,或與從事,殊難得調,介介獨惡是耳!”
冬,十月,匈奴日逐王比自立爲南單于,遣使詣闕奉籓稱臣。
上以問朗陵侯臧宮。
宮曰:“匈奴飢疫分爭,臣願得五千騎以立功。
”帝笑曰:“常勝之家,難與慮敵,吾方自思之。

世祖光武皇帝下建武二十五年(己酉,公元四九年)
春,正月,遼東徼外貊人寇邊,太守祭肜招降之。
肜又以財利撫納鮮卑大都護偏何,使招致異種,駱驛款塞
起昭陽協洽,盡閼逢涒灘,凡二年。
淮陽王更始元年(癸未,公元二三年)
春,正月,甲子朔,漢兵與下江兵共攻甄阜、樑丘賜,斬之,殺士卒二萬餘人。
王莽納言將軍嚴尤、秩宗將軍陳茂引兵欲據宛,劉縯與戰於淯陽下,大破之,遂圍宛。
先是,青、徐賊衆雖數十萬人,訖無文書、號令、旌旗、部曲。
及漢兵起,皆稱將軍,攻城略地,移書稱說。
莽聞之,始懼。
舂陵戴侯曾孫玄在平林兵中,號更始將軍。
時漢兵已十餘萬,諸將議以兵多而無所統一,欲立劉氏以從人望。
南陽豪桀及王常等皆欲立劉縯;而新市、平林將帥樂放縱,憚縯威明,貪玄懦弱,先共定策立之,然後召縯示其議。
縯曰:“諸將軍幸欲尊立宗室,甚厚,然今赤眉起青、徐,衆數十萬,聞南陽立宗室,恐赤眉復有所立,王莽未滅而宗室相攻,是疑天下而自損權,非所以破莽也。
舂陵去宛三百里耳,遽自尊立,爲天下準的,使後人得承吾敝,非計之善者也。
不如且稱王以號令,王勢亦足以斬諸將。
若赤眉所立者賢,相率而往從之,必不奪吾爵位。
若無所立,破莽,降赤眉,然後舉尊號,亦未晚也。
”諸將多曰:“善!”張卬拔劍擊地曰:“疑事無功,今日之議,不得有二!”衆皆從之。
二月,辛巳朔,設壇場於淯水上沙中,玄即皇帝位,南面立,朝羣臣;羞愧流汗,舉手不能言。
於是大赦,改元,以族父良爲國三老,王匡爲定國上公,王鳳爲成國上公,硃鮪爲大司馬,劉縯爲大司徒,陳牧爲大司空,餘皆九卿將軍。
由是豪桀失望,多不服。
王莽欲外示自安,乃染其鬚髮,立杜陵史諶女爲皇后;置後宮,位號視公、卿、大夫、元士者凡百二十人。
莽赦天下,詔:“王匡、哀章等討青、徐盜賊,嚴尤、陳茂等討前隊醜虜,明告以生活、丹青之信。
復迷惑不解散,將遣大司空、隆新公將百萬之師劋絕之矣。

三月,王鳳與太常偏將軍劉秀等徇昆陽、定陵、郾,皆下之。
王莽聞嚴尤、陳茂敗,乃遣司空王邑馳傳,與司徒王尋發兵平定山東。
徵諸明兵法六十三家以備軍吏,以長人巨母霸爲壘尉,又驅諸猛獸虎、豹、犀、象之屬以助威武。
邑至洛陽,州郡各選精兵,牧守自將,定會者四十二萬人,號百萬;餘在道者,旌旗、輜重,千里不絕。
夏,五月,尋、邑南出潁川,與嚴尤、陳茂合。
諸將見尋、邑兵盛,皆反走,入昆陽,惶怖,憂念妻孥,欲散歸諸城。
劉秀曰:“今兵谷既少而外寇強大,併力御之,功庶可立;如欲分散,勢無俱全。
且宛城未拔,不能相救;昆陽即拔,一日之間,諸部亦滅矣。
今不同心膽,共舉功名,反欲守妻子財物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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