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昭阳单阏,尽强图协洽,凡五年。
世祖文皇帝下黄初四年(癸卯,公元二二三年)
春,正月,曹真使张郃击破吴兵,遂夺据江陵中洲。
二月,诸葛亮至永安。
曹仁以步骑数万向濡须,先扬声欲东攻羡溪,硃桓分兵赴之。
既行,仁以大军径进。
桓闻之,追还羡溪兵,兵未到而仁奄至。
时桓手下及所部兵在者才五千人,诸将业业各有惧心,桓喻之曰:“凡两军交对,胜负在将,不在众寡。
诸君闻曹仁用兵行师,孰与桓邪?兵法所以称‘客倍而主人半’者,谓俱在平原无城隍之守,又谓士卒勇怯齐等故耳。
今仁既非智勇,加其士卒甚怯,又千里步涉,人马罢困。
桓与诸君共据高城,南临大江,北背山陵,以逸待劳,为主制客,此百战百胜之势,虽曹丕自来,尚不足忧,况仁等邪!”桓乃偃旗鼓,外示虚弱以诱致仁。
仁遣其子泰攻濡须城,分遣将军常雕、王双等乘油船别袭中洲。
中洲者,桓部曲妻子所在也。
蒋济曰:“贼据西岸,列船上流,而兵入洲中,是为自内地狱,危亡之道也。
”仁不从,自将万人留橐皋,为泰等后援。
桓遣别将击雕等而身自拒泰,泰烧营退。
桓遂斩常雕,生虏王双,临陈杀溺死者千馀人。
初,吕蒙病笃,吴王问曰:“卿如不起,谁可代者?”蒙对曰:“硃然胆守有馀,愚以为可任。
”硃然者,九真太守硃治姊子也;本姓施氏,治养以为子,时为昭武将军。
蒙卒,吴王假然节,镇江陵。
及曹真等围江陵,破孙盛,吴王遣诸葛瑾等将兵往解围,夏侯尚击却之。
江陵中外断绝,城中兵多肿病,堪战者裁五千人。
真等起土山,凿地道,立楼橹临城,弓矢雨注,将士皆失色;然晏如无恐意,方厉吏士,伺间隙,攻破魏两屯。
魏兵围然凡六月,江陵令姚泰领兵备城北门,见外兵盛,城中人少,谷食且尽,惧不济,谋为内应,然觉而杀之。
时江水浅狭,夏侯尚欲乘船将步骑入渚中安屯,作浮桥,南北往来,议者多以为城必可拔。
董昭上疏曰:“武皇帝智勇过人,而用兵畏敌,不敢轻之若此也。
夫兵好进恶退,常然之数。
平地无险,犹尚艰难,就当深入,还道宜利,兵有进退,不可如意。
今屯渚中,至深也;浮桥而济,至危也;一道而行,至狭也。
三者,兵家所忌,而今行之,贼频攻桥,误有漏失,渚中精锐非魏之有,将转化为吴矣。
臣私戚之,忘寝与食,而议者怡然不以为忧,岂不惑哉!加江水向长,一旦暴增,何以防御!就不破贼,尚当自完,奈何乘危,不以为惧!惟陛下察之。
”帝即诏尚等促出,吴人两头并前,魏兵一道引去,不时得泄,仅而获济。
吴将潘璋已作荻筏,欲以烧浮桥,会尚退而止。
后旬日,江水
起玄黓敦牂,尽瘀逢涒滩,凡三年。
元皇帝下景元三年(壬午,公元二六二年)
秋,八月,乙酉,吴主立皇后硃氏,硃公主之女也。
戊子,立子л为太子。
汉大将军姜维将出军,右车骑将军廖化曰:“兵不戢,必自焚,伯约之谓也。
智不出敌而力少于寇,用之无厌,将何以存!”冬,十月,维入寇洮阳,邓艾与战于侯和,破之,维退住沓中。
初,维以羁旅依汉,身受重任,兴兵累年,功绩不立。
黄皓用事于中,与右大将军阎宇亲善,阴欲废维树宇。
维知之,言于汉主曰:“皓奸巧专恣,将败国家,请杀之!”汉主曰:“皓趋走小臣耳,往董允每切齿,吾常恨之,君何足介意!”维见皓枝附叶连,惧于失言,逊辞而出,汉主敕皓诣维陈谢。
维由是自疑惧,返自洮阳,因求种麦沓中,不敢归成都。
吴主以濮阳兴为丞相,廷尉丁密、光禄勋孟宗为左右御史大夫。
初,兴为会稽太守,吴主在会稽,兴遇之厚;左将军张布尝为会稽王左右督将,故吴主即位,二人皆贵宠用事;布典宫省,兴关军国,以佞巧更相表里,吴人失望。
吴主喜读书,欲与博士祭酒韦昭、博士盛冲讲论,张布以昭、冲切直,恐其入侍,言己阴过,固谏止之。
吴主曰:“孤之涉学,群书略遍,但欲与昭等讲习旧闻,亦何所损!君特当恐昭等道臣下奸慝,故不欲令入耳。
如此之事,孤已自备之,不须昭等然后乃解也。
”布惶恐陈谢,且言惧妨政事。
吴主曰:“王务、学业,其流各异,不相妨也。
此无所为非,而君以为不宜,是以孤有所及耳。
不图君今日在事更行此于孤也,良甚不取!”布拜表叩头。
吴主曰:“聊相开悟耳,何至叩头乎!如君之忠诚,远近所知,吾今日之巍巍,皆君之功也。
《诗》云:‘靡不有初,鲜克有终。
’终之实难,君其终之!”然吴主恐布疑惧,卒如布意,废其讲业,不复使昭等入。
谯郡嵇康,文辞壮丽,好言老、庄而尚奇任侠,与陈留阮籍、籍兄子咸、河内山涛、河南向秀、琅邪王戎、沛人刘伶特相友善,号竹林七贤。
皆崇尚虚无,轻蔑礼法,纵酒昏酣,遗落世事。
阮籍为步兵校尉,其母卒,籍方与人围棋,对者求止,籍留与决赌。
既而饮酒二斗,举声一号,吐血数升,毁瘠骨立。
居丧,饮酒无异平日。
司隶校尉何曾恶之,面质籍于司马昭座曰:“卿纵情、背礼、败俗之人,今忠贤执政、综核名实,若卿之曹,不可长也!”因谓昭曰:“公方以孝治天下,而听阮籍以重哀饮酒食肉于公座,何以训人!宜摈之四裔,无令污染华夏。
”昭爱籍才,常拥护之。
曾,夔之子也。
阮咸素幸姑婢;姑将婢去,咸方对客,遽借客马而追之,累骑而还
起旃蒙作噩,尽玄黓执徐,凡八年。
世祖武皇帝上之上泰始元年(乙酉,公元二六五年)
春,三月,吴主使光禄大夫纪陟、五官中郎将洪璆与徐绍、孙彧偕来报聘。
绍行至濡须,有言绍誉中国之美者,吴主怒,追还,杀之。
夏,四月,吴改元甘露。
五月,魏帝加文王殊礼,进王妃曰后,世子曰太子。
癸未,大赦。
秋,七月,吴主逼杀景皇后,迁景帝四子于吴;寻又杀其长者二人。
八月,辛卯,文王卒,太子嗣为相国、晋王。
九月,乙未,大赦。
戊子,以魏司徒何曾为晋丞相;癸亥,以骠骑将军司马望为司徒。
乙亥,葬文王于崇阳陵。
冬,吴西陵督步阐表请吴主徙都武昌;吴主从之,使御史大夫丁固、右将军诸葛靓守建业。
阐,骘之子也。
十二月,壬戌,魏帝禅位于晋;甲子,出舍于金墉城。
太傅司马孚拜辞,执帝手,流涕歔欷不自胜,曰:“臣死之日,固大魏之纯臣也。
”丙寅,王即皇帝位,大赦,改元。
丁卯,奉魏帝为陈留王,即宫于鄴;优崇之礼,皆仿魏初故事。
魏氏诸王皆降为候。
追尊宣王为宣皇帝,景王为景皇帝,文王为文皇帝。
尊王太后曰皇太后。
封皇叔祖父孚为安平王,叔父干为平原王、亮为扶风王、伷为东莞王、骏为汝阴王、肜为梁王、伦为琅邪王,弟攸为齐王、鉴为乐安王、机为燕王,又封群从司徒望等十七人皆为王。
以石苞为大司马,郑冲为太傅,王祥为太保,何曾为太尉,贾充为车骑将军,王沈为骠骑将军。
其馀文武增位进爵有差。
乙亥,以安平王孚为太宰,都督中外诸军事。
未几,又以车骑将军陈骞为大将军,与司徒义阳王望、司空荀顗,凡八公,同时并置。
帝惩魏氏孤立之敝,故大封宗室,授以职任,又招诸王皆得自选国中长吏;卫将军齐王攸独不敢,皆令上请。
诏除魏宗室禁锢,罢部曲将及长吏纳质任。
帝承魏氏刻薄奢侈之后,欲矫以仁俭,太常丞许奇,允之子也,帝将有事于太庙,朝议以奇父受诛,不宜接近左右,请出为外官;帝乃追述允之夙望,称奇之才,擢为祠部郎。
有司言御牛青丝纼断,诏以青麻代之。
初置谏官,以散骑常侍傅玄、皇甫陶为之。
玄,干之子也。
玄以魏末士风颓敝,上疏曰:“臣闻先王之御天下,教化隆于上,清议行于下。
近者魏武好法术而天下贵刑名,魏文慕通达而天下贱守节,其后纲维不摄,放诞盈朝,遂使天下无复清议。
陛下龙兴受禅,弘尧、舜之化,惟未举清远有礼之臣以敦风节,未退虚鄙之士以惩不恪,臣是以犹敢有言。
”上嘉纳其言,使玄草诏进之,然亦不能革也。
初,汉征西将军司马钧生
起上章困敦,尽著雍涒滩,凡九年。
世祖武皇帝中太康元年(庚子,公元二八零年)
春,正月,吴大赦。
杜预向江陵,王浑出横江,攻吴镇、戍,所向皆克。
二月,戊午,王濬、唐彬击破丹杨监盛纪。
吴人于江碛要害之处,并以铁锁横截之;又作铁锥,长丈馀,暗置江中,以逆拒舟舰。
濬作大筏数十,方百馀步,缚草为人,被甲持仗,令善水者以筏先行,遇铁锥,锥辄著筏而去。
又作大炬,长十馀丈,大数十围,灌以麻油,在船前,遇锁,然炬烧之,须臾,融液断绝,于是船无所碍。
庚申,濬克西陵,杀吴都督留宪等。
壬戌,克荆门、夷道二城,杀夷道监陆晏。
杜预遣牙门周旨等帅奇兵八百泛舟夜渡江,袭乐乡,多张旗帜,起火巴山。
吴都督孙歆惧,与江陵督伍延书曰:“北来诸军,乃飞渡江也。
”旨等伏兵乐乡城外,歆遣军出拒王濬,大败而还。
旨等发伏兵随歆军而入,歆不觉,直至帐下,虏歆而还。
乙丑,王濬击杀吴水军都督陆景。
杜预进攻江陵,甲戌,克之,斩伍延。
于是沅、湘以南,接于交、广,州郡皆望风送印绶。
预杖节称诏而缓抚之。
凡所斩获吴都督、监军十四,牙门、郡守百二十馀人。
胡奋克江安。
乙亥,诏:“王濬、唐彬既定巴丘,与胡奋、王戎共平夏口、武昌,顺流长骛,直造秣陵。
杜预当镇静零、桂,怀辑衡阳。
大兵既过,荆州南境固当传檄而定。
预等各分兵以益濬、彬,太尉充移屯项。

王戎遣参军襄阳罗尚、南阳刘乔将兵与王濬合攻武昌,吴江夏太守刘朗、督武昌诸军虞昺皆降。
昺,翻之子也。
杜预与众军会议,或曰:“百年之寇,未可尽克,方春水生,难于久驻,宜俟来冬,更为大举。
”预曰:“昔乐毅藉济西一战以并强齐,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数节之后,皆迎刃而解,无复着手处也。
”遂指授群帅方略,径造建业。
吴主闻王浑南下,使丞相张悌督丹杨太守沈莹、护军孙震、副军师诸葛靓帅众三万渡江逆战。
至牛渚,沈莹曰:“晋治水军于蜀久矣,上流诸军,素无戒备,名将皆死,幼少当任,恐不能御也。
晋之水军必至于此,宜畜众力以待其来,与之一战,若幸而胜之,江西自清。
今渡江与晋大军战,不幸而败,则大事去矣!”悌曰:“吴之将亡,贤愚所知,非今日也。
吾恐蜀兵至此,众心骇惧,不可复整。
及今渡江,犹可决战。
若其败丧,同死社稷,无所复恨。
若其克捷,北敌奔走,兵势万倍,便当乘胜南上,逆之中道,不忧不破也。
若如子计,恐士众散尽,坐待敌到,君臣俱降,无复一人死难者,不亦辱乎!”
三月,悌等济江,围浑部将城阳都尉张乔于杨荷。
乔众才七千,
起玄黓敦牂,尽昭阳协洽,凡二年。
中宗元皇帝下永昌元年(壬午,公元三二二年)
春,正月,郭璞复上疏,请因皇孙生,下赦令,帝从之。
乙卯,大赦,改元。
王敦以璞为记室参军。
璞善卜筮,知敦必为乱,己预其祸,甚忧之。
大将军掾颖川陈述卒,璞哭之极哀,曰:“嗣祖,焉知非福也!”
敦既与朝廷乖离,乃羁录朝士有时望者,置己幕府,以羊曼及陈国谢鲲为长史。
曼,祜之兄孙也。
曼、鲲终日酣醉,故敦不委以事。
敦将作乱,谓鲲曰:“刘隗奸邪,将危社稷,吾欲除君侧之恶,何如?”鲲曰:“隗诚始祸,然城狐社鼠。
”敦怒曰:“君庸才,岂达大体!”出为豫章太守,又留不遣。
戊辰,敦举兵于武昌,上疏罪状刘隗,称:“隗佞邪谗贼,威福自由,妄兴事役,劳扰士民,赋役烦重,怨声盈路。
臣备位宰辅,不可坐视成败,辄进军致讨。
隗首朝悬,诸军夕退。
昔太甲颠覆厥度,幸纳伊尹之忠,殷道复昌。
愿陛下深垂三思,则四海乂安,社稷永固矣。
”沈充亦起兵于吴兴以应敦,敦以充为大都督、督护东吴诸军事。
敦至芜湖,又上表罪状刁协。
帝大怒,乙亥,诏曰:“王敦凭恃宠灵,敢肆狂逆,方朕太甲,欲见幽囚。
是可忍也,孰不可忍!今亲帅六军以诛大逆,有杀敦者,封五千户侯。
”敦兄光录勋含乘轻舟逃归于敦。
太子中庶子温峤谓仆射周顗曰:“大将军此举似有所在,当无滥邪?”顗曰:“不然。
人主自非尧、舜,何能无失,人臣安可举兵以胁之!举动如此,岂得云非乱乎!处仲狼抗无上,其意宁有限邪!”
敦初起兵,遣使告梁州刺史甘卓,约与之俱下,卓许之。
及敦升舟,而卓不赴,使参军孙双诣武昌谏止敦。
敦惊曰:“甘侯前与吾语云何,而更有异?正当虑吾危朝廷耳!吾今但除奸凶,若事济,当以甘侯作公。
”双还报,卓意狐疑。
或说卓:“且伪许敦,待敦至都而讨之。
”卓曰:“昔陈敏之乱,吾先从而后图之,论者谓吾惧逼而思变,心常愧之。
今若复尔,何以自明!”卓使人以敦旨告顺阳太守魏该,该曰:“我所以起兵拒胡贼者,正欲忠于王室耳。
今王公举兵向天子,非吾所宜与也。
”遂绝之。
敦遣参军桓罴说谯王承,请承为军司。
承叹曰:“吾其死矣!地荒民寡,势孤援绝,将何以济!然得死忠义,夫复何求!”承檄长沙虞悝为长史,会悝遭母丧,承往吊之,曰:“吾欲讨王敦,而兵少粮乏,且新到,恩信未洽。
卿兄弟,湘中之豪俊,王室方危,金革之事,古人所不辞,将何以教之?”悝曰:“大王不以悝兄弟猥劣,亲屈临之,敢不致死!然鄙州荒弊,难以进讨;宜且收众固守,传檄四
起屠维单阏,尽重光大荒落,凡三年。
中宗元皇帝中太兴二年(己卯,公元三一九年)
春,二月,刘遐、徐龛击周抚于寒山,破斩之。
初,掖人苏峻帅乡里数千家结垒以自保,远近多附之。
曹嶷恶其强,将攻之,峻帅众浮海来奔。
帝以峻为鹰扬将军,助刘遐讨周抚,有功;诏以遐为临淮太守,峻为淮陵内史。
石勒遣左长史王修献捷于汉,汉主曜遣兼司徒郭汜授勒太宰、领大将军,进爵赵王,加殊礼,出警入跸,如曹公辅汉故事;拜王修及其副刘茂皆为将军,封列侯。
修舍人曹平乐从修至粟邑,因留仕汉,言于曜曰:“大司马遣修等来,外表至诚,内觇大驾强弱,俟其复命,将袭乘舆。
”时汉兵实疲弊,曜信之。
乃追汜还,斩修于市。
三月,勒还至襄国。
刘茂逃归,言修死状。
勒大怒曰:“孤事刘氏,于人臣之职有加矣。
彼之基业,皆孤所为,今既得志,还欲相图。
赵王、赵帝,孤自为之,何待于彼邪!”乃诛曹平乐三族。
帝令群臣议郊祀,尚书令刁协等以为宜须还洛乃修之。
司徒荀组等曰:“汉献帝都许,即行郊祀。
何必洛邑!”帝从之,立郊丘于建康城之巳地。
辛卯,帝亲祀南郊。
以未有北郊,并地祗合祭之,诏:“琅邪恭王宜称皇考。
”贺循曰:“《礼》,子不敢以己爵加于父。
”乃止。
初,蓬陂坞主陈川自称陈留太守。
祖逖之攻樊雅也,川遣其将李头助之。
头力战有功,逖厚遇之。
头每叹曰:“得此人为主,吾死无恨!”川闻而杀之。
头党冯宠帅其众降逖,川益怒,大掠豫州诸郡,逖遣兵击破之。
夏,四月,川以浚仪叛,降石勒。
周抚之败走也,徐龛部将于药追斩之,及朝廷论功,而刘遐先之;龛怒,以泰山叛,降石勒,自称兗州刺史。
汉主曜还,都长安,立妃羊氏为皇后,子熙为皇太子,封子袭为长乐王,阐为太原王,冲为淮南王,敞为齐王,高为鲁王,徽为楚王;诸宗室皆进封郡王。
羊氏,即故惠帝后也。
曜尝问之曰:“吾何如司马家儿?”羊氏曰:“陛下开基之圣主,彼亡国之暗夫,何可并言!彼贵为帝王,有一妇、一子及身三耳,曾不能庇。
妾于尔时,实不欲生,意谓世间男子皆然。
自奉巾栉已来,始知天下自有丈夫耳!”曜甚宠之,颇干预国事。
南阳王保自称晋王,改元建康,置百官,以张寔为征西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
陈安自称秦州刺史,降于汉,又降于成。
上邽大饥,士众困迫,张春奉保之南安祁山。
寔遣韩璞帅步骑五千救之;陈安退保绵诸,保归上邽。
未几,保复为安所逼,寔遣其将宋毅救之,安乃退。
江东大饥,诏百官各上封事。
益州刺史应詹上疏曰:“元康以来,贱《经》尚道
起玄黓摄提格,尽强圉协洽,凡六年。
显宗成皇帝下咸康八年(壬寅,公元三四二年)
春,正月,己未朔,日有食之。
乙丑,大赦。
豫州刺史庾怿以酒饷江州刺史王允之;允之觉其毒,饮犬,犬毙,密奏之。
帝曰:“大舅已乱天下,小舅复欲尔邪!”二月,怿饮鸩而卒。
三月,初以武悼后配食武帝庙。
庾翼在武昌,数有妖怪,欲移镇乐乡。
征虏长史王述与庾冰笺曰:“乐乡去武昌千有馀里,数万之众,一旦移徙,兴立城壁,公私劳扰。
又江州当溯流数千里,供给军府,力役增倍。
且武昌实江东镇戍之中,非但扞御上流而已;缓急赴告,骏奔不难。
若移乐乡,远在西陲,一朝江渚有虞,不相接救。
方岳重将,固当居要害之地,为内外形势,使闚之心不知所向。
昔秦忌亡胡之谶,卒为刘、项之资;周围恶檿弧之谣,而成褒姒之乱。
是以达人君子,直道而行,禳避之道,皆所不取;正当择人事之胜理,思社稷之长计耳。
”朝议亦以为然。
翼乃止。
夏,五月,乙卯,帝不豫;六月,庚寅,疾笃。
或诈为尚书符,敕宫门无得内宰相;众皆失色。
庾冰曰:“此必诈也。
”推问,果然。
帝二子丕、弈,皆在襁褓。
庾冰自以兄弟秉权日久,恐易世之后,亲属愈疏,为它人所间,每说帝以国有强敌,宜立长君;请以母亲弟琅邪王岳为嗣,帝许之。
中书令何充曰:“父子相传,先王旧典,易之者鲜不致乱。
故武王不授圣弟,非不爱也。
今琅邪践阼,将如孺子何!”冰不听。
下诏,以岳为嗣,并以弈继琅邪哀王。
壬辰,冰、充及武陵王晞、会稽王昱、尚书令诸葛恢并受顾命。
癸巳,帝崩。
帝幼冲嗣位,不亲庶政;及长,颇有勤俭之德。
甲午,琅邪王即皇帝位,大赦。
己亥,封成帝子丕为琅邪王,弈为东海王。
康帝亮阴不言,委政于庾冰、何充。
秋,七月,丙辰,葬成帝于兴平陵。
帝徒行送丧,至阊阖门,乃升素舆至陵所。
既葬,帝临轩,庾冰、何充侍坐。
帝曰:“朕嗣鸿业,二君之力也。
”充曰:“陛下龙飞,臣冰之力也;若如臣议,不睹升平之世。
”帝有惭色。
己未,以充为骠骑将军、都督徐州、扬州之晋陵诸军事、领徐州刺史,镇京口,避诸庾也。
冬,十月,燕王皝迁都龙城,赦其境内。
建威将军翰言于皝曰:“宇文强盛日久,屡为国患。
今逸豆归篡窃得国,群情不附。
加之性识庸暗,将帅非才,国无防卫,军无部伍。
臣久在其国,悉其地形;虽远附强羯,声势不接,无益救援;今若击之,百举百克。
然高句丽去国密迩,常有闚之志。
彼知宇文既亡,祸将及己,必乘虚深入,掩吾不备。
若少留兵则不足以守,多留兵则
起阏逢阉茂,尽柔兆困敦,凡三年。
孝愍皇帝下建兴二年(甲戌,公元三一四年)
春,正月,辛未,有如日陨于地;又有三日相承,出西方而东行。
丁丑,大赦。
有流星出牵牛,入紫微,光烛地,坠于平阳北,化为肉,长三十步,广二十七步。
汉主聪恶之,以问公卿。
陈元达以为:“女宠太盛,亡国之征。
”聪曰:“此阴阳之理,何关人事!”聪后刘氏贤明,聪所为不道,刘氏每规正之。
己丑,刘氏卒,谥曰武宣。
自是嬖宠竞进,后宫无序矣。
聪置丞相等七公;又置辅汉等十六大将军,各配兵二千,以诸子为之;又置左右司隶,各领户二十馀万,万户置一内史;单于左右辅,各主六夷十万落,万落置一都尉;左、右选曹尚书,并典选举。
自司隶以下六官,皆位亚仆射。
以其子粲为丞相、领大将军、录尚书事,进封晋王。
江都王延年录尚书六条事,汝阴王景为太师,王育为太傅,任顗为太保,马景为大司徒,硃纪为大司空,中山王曜为大司马。
壬辰,王子春等及王浚使者至襄国,石勒匿其劲卒、精甲,羸师虚府以示之,北面拜使者而受书。
浚遗勒麈尾,勒阳不敢执,悬之于壁,朝夕拜之,曰:“我不得见王公,见其所赐,如见公也。
”复遣董肇奉表于浚,期以三月中旬亲诣幽州奉上尊号;亦修笺于枣嵩,求并州牧、广平公。
勒问浚之政事于王子春,子春曰:“幽州去岁大水,人不粒食,浚积粟百万,不能赈赡,刑政苛酷,赋役殷烦,忠贤内离,夷狄外叛。
人皆知其将亡,而浚意气自若,曾无惧心,方更置立台阁,布列百官,自谓汉高、魏武不足比也。
”勒抚几笑曰:“王彭祖真可擒也。
”浚使者还蓟,具言“石勒形势寡弱,款诚无二。
”浚大悦,益骄怠,不复设备。
杨虎掠汉中吏民以奔成,梁州人张咸等起兵逐杨难敌。
难敌去,咸以其地归成,于是汉嘉、涪陵、汉中之地皆为成有。
成主雄以李凤为梁州刺史,任回为宁州刺史,李恭为荆州刺史。
雄虚己好贤,随才授任;命太傅骧养民于内,李凤等招怀于外;刑政宽简,狱无滞囚;兴学校,置史官。
其赋民,男丁岁谷三斛,女丁半之,疾病又半之。
户调绢不过数丈,绵数两。
事少役希,民多富实,新附者皆给复除。
是时天下大乱,而蜀独无事,年谷屡熟,乃至闾门不闭,路不拾遗。
汉嘉夷王冲归、硃提审炤、建宁爨畺皆归之。
巴郡尝告急,云有晋兵。
雄曰:“吾常忧琅邪微弱,遂为石勒所灭,以为耿耿,不图乃能举兵,使人欣然。
”然雄朝无仪器,爵位滥溢;吏无禄秩,取给于民;军无部伍,号令不肃;此其所短也。
二月,壬寅,以张轨为太尉、凉州牧,封西平郡
起昭阳大渊献,尽阏逢困敦,凡二年。
孝惠皇帝中之下太安二年(癸亥,公元三零三年)
春,正月,李特潜渡江击罗尚,水上军皆散走。
蜀郡太守徐俭以少城降,特入据之,惟取马以供军,馀无侵掠,赦其境内,改元建初。
罗尚保太城,遣使求和于特。
蜀民相聚为坞者,皆送款于特,特遣使就抚之;以军中粮少,乃分六郡流民于诸坞就食。
李流言于特曰:“诸坞新附,人心未固,宜质其大姓子弟,聚兵自守,以备不虞。
”又与特司马上官惇书曰:“纳降如待敌,不可易也。
”前将军雄亦以为言。
特怒曰:“大事已定,但当安民,何为更逆加疑忌,使之离叛乎!”
朝廷遣荆州刺史宗岱、建平太守孙阜帅水军三万以救罗尚。
岱以阜为前锋,进逼德阳。
特遣李荡及蜀郡太守李璜就德阳太守任臧共拒之。
岱、阜军势甚盛,诸坞皆有贰志。
益州兵曹从事蜀郡任睿言于罗尚曰:“李特散众就食,骄怠无备,此天亡之时也。
宜密约诸坞,刻期同发,内外击之,破之必矣!”尚使睿夜缒出城,宣旨于诸坞,期以二月十日同击特。
睿因诣特诈降。
特问城中虚实,睿曰:“粮储将尽,但馀货帛耳。
”睿求出省家,特许之,遂还报尚。
二月,尚遣兵掩袭特营,诸坞皆应之,特兵大败,斩特及李辅、李远,皆焚尸,传首洛阳。
流民大惧,李流、李荡、李雄收馀众还保赤祖。
流自称大将军、大都督、益州牧,保东宫,荡、雄保北营。
孙阜破德阳,获B120硕,任臧退屯涪陵。
三月,罗尚遣督护何冲、常深等攻李流,涪陵民药绅等亦起兵攻流。
流与李骧拒深,使李荡、李雄拒绅。
何冲乘虚攻北营,氐苻成、隗伯在营中,叛应之。
荡母罗氏擐甲拒战,伯手刃伤其目,罗氏气益壮;营垂破,会流等破深、绅,引兵还,与冲等战,大破之,成、伯帅其党突出诣尚。
流等乘胜进抵成都,尚复闭城自守。
荡驰马逐北,中矛而死。
朝廷遣侍中燕国刘沈假节统罗尚、许雄等军,讨李流。
行至长安,河间王颙留沈为军师,遣席薳代之。
李流以李特、李荡继死,宗岱、孙阜将至,甚惧。
李含劝流降,流从之;李骧、李雄迭谏,不纳。
夏,五月,流遣其子世及含子胡为质于阜军;胡兄离为梓潼太守,闻之,自郡驰还,欲谏不及。
退,与雄谋袭阜军,雄曰:“为今计,当如是;而二翁不从,奈何?”离曰:“当劫之耳!”雄大喜,乃共说流民曰:“吾属前已残暴蜀民,今一旦束手,便为鱼肉。
惟有同心袭阜,以取富贵耳!”众皆从之。
雄遂与离袭击阜军,大破之。
会宗岱卒于垫江,荆州军遂退。
流甚惭,由是奇雄才,军事悉以任之。
新野庄王歆,为政严急,失蛮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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