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旃蒙大渊献,尽柔兆困敦,凡二年。
敬皇帝绍泰元年(乙亥,公元五五五年)
春,正月,壬午朔,邵陵太守刘棻将兵援江陵,至三百里滩,部曲宋文彻杀之,帅其众还据邵陵。
梁王詧即皇帝位于江陵,改元大定;追尊昭明太子为昭明皇帝,庙号高宗,妃蔡氏为昭德皇后;尊其母龚氏为皇太后,立妻王氏为皇后,子岿为皇太子。
赏刑制度并同王者,唯上疏于魏则称臣,奉其正朔。
至于官爵其下,亦依梁氏之旧,其勋级则兼用柱国等名。
以咨议参军蔡大宝为侍中、尚书令,参掌选事;外兵参军太原王操为五兵尚书。
大宝严整有智谋,雅达政事,文辞赡速,后梁主推心任之,以为谋主,比之诸葛孔明;操亦亚之。
追赠邵陵王纶太宰,谥曰壮武;河东王誉丞相,谥曰武桓。
以莫勇为武州刺史,魏永寿为巴州刺史。
湘州刺史王琳将兵自小桂北下,至蒸城,闻江陵已陷,为世祖发哀,三军缟素,遣别将侯平帅舟师攻后梁。
琳屯兵长沙,传檄州郡,为进取之计。
长沙王韶及上游诸将皆推琳为盟主。
齐主使清河王岳将兵攻魏安州,以救江陵。
岳至义阳,江陵陷,因进军临江,郢州刺史陆法和及仪同三司宋莅举州降之;长史江夏太守王珉不从,杀之。
甲午,齐召岳还,使仪同三司清都慕容俨戍郢州。
王僧辩遣江州刺史侯瑱攻郢州,任约、徐世谱、宜丰侯循皆引兵会之。
辛丑,齐立贞阳侯渊明为梁主,使其上党王涣将兵送之,徐陵、湛海珍等皆听从渊明归。
二月,癸丑,晋安王至自寻阳,入居朝堂,即梁王位,时年十三。
以太尉王僧辩为中书监、录尚书、骠骑大将军、都督中外诸军事,加陈霸先征西大将军,以南豫州刺史侯瑱为江州刺史,湘州刺史萧循为太尉,广州刺史萧勃为司徒,镇东将军张彪为郢州刺史。
齐主先使殿中尚书邢子才驰传诣建康,与王僧辩书,以为:“嗣主冲藐,未堪负荷。
彼贞阳侯,梁武犹子,长沙之胤,以年以望,堪保金陵,故置为梁王,纳于彼国。
卿宜部分舟舻,迎接今主,并心一力,善建良图。
”乙卯,贞阳侯渊明亦与僧辩书求迎。
僧辩复书曰:“嗣主体自宸极,受于文祖。
明公倘能入朝,同奖王室,伊、吕之任,佥曰仰归;意在主盟,不敢闻命。
”甲子,齐以陆法和为都督荆、雍等十州诸军事、太尉、大都督、西南道大行台,又以宋莅为郢州刺史,莅弟簉为湘州刺史。
甲戌,上党王涣克谯郡。
己卯,渊明又与僧辩书,僧辩不从。
魏以右仆射申徽为襄州刺史。
侯平攻后梁巴、武二州,故刘棻主帅赵朗杀宋文彻,以邵陵归于王琳。
三月,贞阳侯渊明至东关,散骑常侍裴之横御之。
齐军司尉瑾、仪同三
起玄黓困敦,尽屠维协洽,凡八年。
高祖文皇帝上之下开皇十二年(壬子,公元五九二年)
春,二月,己巳,以蜀王秀为内史令兼右领军大将军。
国子博士何妥与尚书右仆射邳公苏威争议事,积不相能。
威子夔为太子通事舍人,少敏辩,有盛名,士大夫多附之。
及议乐,夔与妥各有所持;诏百僚署其所同,百僚以威故,同夔者什八九。
妥恚曰:“吾席间函丈四十馀年,反为昨暮儿之所屈邪!”遂奏:“威与礼部尚书卢恺、吏部侍郎薛道衡、尚书右丞王弘、考功侍郎李同和等共为朋党。
省中呼弘为世子,同和为叔,言二人如威之子弟也。
”复言威以曲道任其从父弟彻、肃罔冒为官等数事。
上命蜀王秀、上柱国虞庆则等杂案之,事颇有状。
上大怒。
秋,七月,乙巳,威坐免官爵,以开府仪同三司就第;卢恺除名,知名之士坐威得罪者百馀人。
初,周室以来,选无清浊;及恺摄吏部,与薛道衡等甄别士流,故涉朋党之谤,以至得罪。
未几,上曰:“苏威德行者,但为人所误耳!”命之通籍。
威好立条章,每岁责民间五品不逊,或答云:“管内无五品之家。
”其不相应领,类多如此。
又为馀粮簿,欲使有无相赡;民部侍郎郎茂以为烦迂不急,皆奏罢之。
茂,基之子也,尝为卫国令。
有民张元预兄弟不睦,丞、尉请加严刑,茂曰:“元预兄弟本相憎疾,又坐得罪,弥益其仇,非化民之意也。
”乃徐谕之以义。
元预等各感悔,顿首请罪,遂相亲睦,称为友悌。
己巳,上享太庙。
壬申晦,日有食之。
帝以天下用律者多春驳,罪同论异,八月,甲戌,制:诸州死罪,不得辄决,悉移大理按覆,事尽,然后上省奏裁。

冬,十月,壬午,上享太庙。
十一月,辛亥,祀南郊。
己未,新义公韩擒虎卒。
十二月,乙酉,以内史令杨素为尚书右仆射,与高颎专掌朝政。
素性疏辩,高下在心,朝臣之内,颇推高颎,敬牛弘,厚接薛道衡,视苏威蔑如也,自馀朝贵,多被陵轹。
其才艺风调优于颎;至于推诚体国,处物平当,有宰相识度,不如颎远矣。
右领军大将军贺若弼,自谓功名出朝臣之右,每以宰相自许。
既而杨素为仆射,弼仍为将军,甚不平,形于言色,由是坐免官,怨望愈甚。
久之,上下弼狱,谓之曰:“我以高颎、杨素为宰相,汝每昌言曰:‘此二人惟堪啖饭耳!’是何意也?”弼曰:“颎,臣之敌人;素,臣舅子。
臣并知其为人,诚有此语。
”公卿奏弼怨望,罪当死。
上曰:“臣下守法不移,公可自求活理。
”弼曰:“臣恃至尊威灵,将八千兵渡江,擒陈叔宝,窃以此望活。
”上曰:“此已格外重赏,何用追论!”弼曰:“臣
起阏逢困敦,尽强圉单阏,凡四年。
高祖文皇帝下仁寿四年(甲子,公元六零四年)
春,正月,丙午,赦天下。
帝将避暑于仁寿宫,术士章仇太翼固谏;不听,太翼曰:“是行恐銮舆不返!”帝大怒,系之长安狱,期还而斩之。
甲子,幸仁寿宫。
乙丑,诏赏赐支度,事无巨细,并付皇太子。
夏,四月,乙卯,帝不豫。
六月,庚申,赦天下。
秋,七月,甲辰,上疾甚,卧与百僚辞诀,并握手歔欷,命太子赦章仇太翼。
丁未,崩于大宝殿。
高祖性严重,令行禁止,勤于政事。
每旦听朝,日昃忘倦。
虽啬于财,至于赏赐有功,即无所爱;将士战没,必加优赏,仍遣使者劳问其家。
爱养百姓,劝课农桑,轻徭薄赋。
其自奉养,务为俭素,乘舆御物,故弊者随令补用;自非享宴,所食不过一肉;后宫皆服浣濯之衣。
天下化之,开皇、仁寿之间,丈夫率衣绢布,不服绫绮,装带不过铜铁骨角,无金玉之饰。
故衣食滋殖,仓库盈溢。
受禅之初,民户不满四百万,末年,逾八百九十万,独冀州已一百万户。
然猜忌苛察,信受谗言,功臣故旧,无始终保全者;乃至子弟,皆如仇敌,此其所短也。
初,文献皇后既崩,宣华夫人陈氏、容华夫人察氏皆有宠。
陈氏,陈高宗之女;蔡氏,丹杨人也。
上寝疾于仁寿宫,尚书左仆射杨素、兵部尚书柳述、黄门侍郎元岩皆入阁侍疾,召皇太子入居大宝殿。
太子虑上有不讳,须预防拟,手自为书,封出问素;素条录事状以报太子。
宫人误送上所,上览而大恚。
陈夫人平旦出更衣,为太子所逼,拒之,得免,归于上所;上怪其神色有异,问其故。
夫人泫然曰:“太子无礼!”上恚,抵床曰:“畜生何足付大事!独孤误我!”乃呼柳述、元岩曰:“召我儿!”述等将呼太子,上曰:“勇也。
”述、岩出阁为敕书。
杨素闻之,以白太子,矫诏执述、岩,系大理狱;追东宫兵士帖上台宿卫,门禁出入,并取宇文述、郭衍节度;令右庶子张衡入寝殿侍疾,尽遣后宫出就别室;俄而上崩。
故中外颇有异论。
陈夫人与后宫闻变,相顾战栗失色。
晡后,太子遣使者赍小金合,帖纸于际,亲署封字,以赐夫人。
夫人见之,惶惧,以为鸩毒,不敢发。
使者促之,乃发,合中有同心结数枚,宫人咸悦,相谓曰:“得免死矣!”陈氏恚而却坐,不肯致谢;诸宫人共逼之,乃拜使者。
其夜,太子蒸焉。
乙卯,发丧,太子即皇帝位。
会伊州刺史杨约来朝,太子遣约入长安,易留守者,矫称高祖之诏,赐故太子勇死,缢杀之;然后陈兵集众,发高祖凶问。
炀帝闻之,曰:“令兄之弟,果堪大任。
”追封勇为房陵王,不为置嗣。
八月,丁
起昭阳作噩,尽旃蒙大渊献,凡三年。
炀皇帝中大业九年(癸酉,公元六一三年)
春,正月,丁丑,诏征天下兵集涿郡。
始募民为骁果,修辽东古城以贮军粮。
灵武贼帅白瑜娑劫掠牧马,北连突厥,陇右多被其患,谓之“奴贼”。
戊戌,赦天下。
己亥,命刑部尚书卫文升等辅代王侑留守西京。
二月,壬午,诏:“宇文述以兵粮不继,遂陷王师;乃军吏失于支料,非述之罪,宜复其官爵。
”寻又加开府仪同三司。
帝谓侍臣曰:“高丽小虏,侮慢上国;今拔海移山,犹望克果,况此虏乎!”乃复议伐高丽。
左光禄大夫郭荣谏曰:“戎狄失礼,臣下之事;千钧之弩,不为鼷鼠发机,奈何亲辱万乘以敌小寇乎!”帝不听。
三月,丙子,济阴孟海公起为盗,保据周桥,众至数万,见人称引书史,辄杀之。
丁丑,发丁男十万城大兴。
戊寅,帝幸辽东,命民部尚书樊子盖等辅越王侗留守东都。
时所在盗起,齐郡王薄、孟让、北海郭方预、清河张金称、平原郝孝德、河间格谦、勃海孙宣雅,各聚众攻剽,多者十馀万,少者数万人,山东苦之。
天下承平日久,人不习兵,郡县吏每与贼战,望风沮败。
唯齐郡丞閺乡张须陀得士众心,勇决善战,将郡兵击王薄于泰山下。
薄恃其骤胜,不设备;须陀掩击,大破之。
薄收馀兵北渡河,须陀追击于临邑,又破之。
薄北连孙宣雅、郝孝德等十馀万攻章丘,须陀帅步骑二万击之,贼众大败。
贼帅裴长才等众二万掩至城下,大掠。
须陀未暇集兵,帅五骑与战,贼竞赴之,围百馀重,身中数创,勇气弥厉。
会城中兵至,贼稍退却。
须陀督众击之,长才等败走。
庚子,郭方预等合军攻陷北海,大掠而去。
须陀谓民属曰:“贼恃其强,谓我不能救。
吾今速行,破之必矣!”乃简精兵倍道进击,大破之,斩数万级,前后获贼辎重不可胜计。
历城罗士信,年十四,从须陀击贼于潍水上。
贼始布陈,士信驰至陈前,刺杀数人,斩一人首,掷空中,以槊盛之,揭以略陈;贼徒愕眙,莫敢近。
须陀因引兵奋击,贼众大溃。
士信逐北,每杀一人,劓其鼻怀之,还,以验杀贼之数;须陀叹赏,引置左右。
每战,须陀先登,士信为副。
帝遣使慰谕,并画须陀、士信战陈之状而观之。
夏,四月,庚午,车驾渡辽。
壬申,遣宇文述与上大将军杨义臣趣平壤。
左光禄大夫王仁恭出扶馀道。
仁恭进军至新城,高丽兵数万拒战,仁恭帅劲骑一千击破之,高丽婴城固守。
帝命诸将攻辽东,听以便宜从事。
飞楼、橦、云梯、地道四面俱进,昼夜不息,而高丽应变拒之,二十馀日不拔,主客死者甚众。
冲梯竿长十五丈,骁果吴兴
起阏逢执徐,尽著雍涒滩,凡五年。
长城公下至德二年(甲辰,公元五八四年)
春,正月,甲子,日有食之。
己巳,隋主享太庙;辛未,祀南郊。
壬申,梁主入朝于隋,服通天冠、绛纱袍,北面受郊劳。
及入见于大兴殿,隋主服通天冠、绛纱袍,梁主服远游冠、朝服,君臣并拜。
赐缣万匹,珍玩称是。
隋前华州刺史张宾、仪同三司刘晖等造《甲子元历》成,奏之。
壬辰,诏颁新历。
癸巳,大赦。
二月,乙巳,隋主饯梁主于灞上。
突厥苏尼部男女万余口降隋。
庚戌,隋主如陇州。
突厥达头可汗请降于隋。
夏,四月,庚子,隋以吏部尚书虞庆则为右仆射。
隋上大将军贺娄子干发五州兵击吐谷浑,杀男女万馀口,二旬而还。
帝以陇西频被寇掠,而俗不设村坞,命子干勒民为堡,仍营田积谷。
子幹上书曰:“陇右、河西,土旷民稀,边境未宁,不可广佃。
比见屯田之所,获少费多,虚役人功,卒逢践暴;屯田疏远者请皆废省。
但陇右之人以畜牧为事,若更屯聚,弥不自安。
但使镇戍连接,烽堠相望,民虽散居,必谓无虑。
”帝从之。
以子幹晓习边事,丁巳,以为榆关总管。
五月,以吏部尚书江总为仆射。
隋主以渭水多沙,深浅不常,漕者苦之,六月,壬子,诏太子左庶子宇文恺帅水工凿渠,引渭水,自大兴城东至潼关三百馀里,名曰广通渠。
漕运通利,关内赖之。
秋,七月,丙寅,遣兼散骑常侍谢泉等聘于隋。
八月,壬寅,隋邓恭窦炽卒。
乙卯,将军夏侯苗请降于隋,隋主以通和,不纳。
九月,甲戌,隋主以关中饥,行如洛阳。
隋主不喜词华,诏天下公私文翰并宜实录。
泗州刺史司马幼之,文表华艳,付所司治罪。
治书侍御史赵郡李谔亦以当时属文,体尚轻薄。
上书曰:“魏之三祖,崇尚文词,忽君人之大道,好雕虫之艺。
下之从上,遂成风俗。
江左、齐、梁,其弊弥甚:竞一韵之奇,争一字之巧;连篇累牍,不出月露之形,积案盈箱,唯是风云之状。
世俗以此相高,朝廷据兹擢士。
禄利之路既开,爱尚之情愈笃。
于是闾里童昏,贵游总草,未窥六甲,先制五言。
至如羲皇、舜、禹之典,伊、傅、周、孔之说,不复关心,何尝入耳。
以傲诞为清虚,以缘情为勋绩,指儒素为古拙,用词赋为君子。
故文笔日繁,其政日乱,良由弃大圣之轨模,构无用以为用也。
今朝廷虽有是诏,如闻外州远县,仍踵弊风:躬仁孝之行者,摈落私门,下加收齿;工轻薄之艺者,选充吏职,举送天朝。
盖由刺史、县令未遵风教。
请普加采察,送台推劾。
”又上言:“士大夫矜伐干进,无复廉耻,乞明加罪黜,以惩风轨。
起著雍执徐,尽玄黓涒滩,凡五年。
炀皇帝上之下大业四年(戊辰,公元六零八年)
春,正月,乙巳,诏发河北诸军五百馀万众穿永济渠,引沁水南达于河,北通涿郡。
丁男不供,始役妇人。
壬申,以太府卿元寿为内史令。
裴矩闻西突厥处罗可汗思其母,请遣使招怀之。
二月,己卯,帝遣司朝谒者崔君肃赍诏书慰谕之。
处罗见君肃甚倨,受诏不肯起,君肃谓之曰:“突厥本一国,中分为二,每岁交兵,积数十岁而莫能相灭者,明知其势敌耳。
然启民举其部落百万之众,卑躬折节,入臣天子者,其故何也?正以切恨可汗,不能独制,欲借兵于大国,共灭可汗耳。
群臣咸欲从启民之请,天子既许之,师出有日矣。
顾可汗母向夫人惧西国之灭,旦夕守阙,哭泣哀祈,匍匐谢罪,请发使召可汗,令入内属。
天子怜之,故复遣使至此。
今可汗乃倨慢如是,则向夫人为诳天子,必伏尸都市,传首虏庭。
发大隋之兵,资东国之众,左提右挈,以击可汗,亡无日矣!奈何爱两拜之礼,绝慈母之命,惜一语称臣,使社稷为墟乎!”处罗矍然而起,流涕再拜,跪受诏书,因遣使者随君肃贡汗血马。
三月,壬戌,倭王多利思比孤遣使入贡,遗帝书曰:“日出处天子致书日没处天子无恙。
”帝览之,不悦,谓鸿胪卿曰:“蛮夷书无礼者,勿复以闻。

乙丑,车驾幸五原,因出塞巡长城。
行宫设六合板城,载以枪车。
每顿舍,则外其辕以为外围,内布铁菱;次施弩床,皆插钢锥,外向;上施旋机弩,以绳连机,人来触绳,则弩机旋转,向所触而发。
其外又以矰周围,施铃柱、槌磐以知所警。
帝募能通绝域者,屯田主事常骏等请使赤土,帝大悦。
丙寅,命骏等赍物五千段,以赐其五。
赤土者,南海中远国也。
帝无日不治宫室,两京及江都,苑囿亭殿虽多,久而益厌。
每游幸,左右顾瞩,无可意者,不知所适。
乃备责天下山川之图,躬自历览,以求胜地可置宫苑者。
夏,四月,诏于汾州之北汾水之源,营汾阳宫。
初,元德太子薨,河南尹齐王暕次当为嗣,元德吏兵二万馀人,悉隶于柬,帝为之妙选僚属,以光禄少卿柳謇之为齐王长史,且戒之曰:“齐王德业修备,富贵自钟卿门;若有不善,罪亦相及。
”謇之,庆之从子也。
暕宠遇日隆,百官趋谒,阗咽道路。
暕以是骄恣,昵近小人,所为多不法。
遣左右乔令则、库狄仲锜、陈智伟求声色。
令则等因此放纵,访人家有美女,辄矫暕命呼之,载入暕第,淫而遣之。
仲锜、智伟诣陇西,挝炙诸胡,责其名马,得数匹以进暕;暕令还主,仲锜等诈言王赐,取归其家,暕不知也。
乐平公主尝奏帝,言
起著雍摄提格八月,尽十二月,不满一年。
高祖神尧大圣光孝皇帝上之中
◎武德元年戊寅,公元六一八年
八月,薛举遣其子仁果进围宁州,刺史胡演击却之。
郝瑗言于举曰:“今唐兵新破,关中骚动,宜乘胜直取长安。
”举然之,会有疾而止。
辛巳,举卒。
太子仁果立,居于折墌城,谥举曰武帝。
上欲与李轨共图秦、陇,遣使潜诣凉州,招抚之,与之书,谓之从弟。
轨大喜,遣其弟懋入贡。
上以懋为大将军,命鸿胪少卿张俟德册拜轨为凉州总管,封凉王。
初,朝廷以安阳令吕珉为相州刺史,更以相州刺史王德仁为岩州刺史。
德仁由是怨愤,甲申,诱山东大使宇文明达入林虑山而杀之,叛归王世充。
已丑,以秦王世民为元帅,击薛仁果。
丁酉,临洮等四郡来降。
隋江都太守陈稜求得炀帝之柩,取宇文化及所留辇辂鼓吹,粗备天子仪卫,改葬于江都宫西吴公台下,其王公以下,皆列瘗于帝茔之侧。
宇文化及之发江都也,以杜伏威为历阳太守;伏威不受,仍上表于隋,皇泰主拜伏威为东道大总管,封楚王。
沈法兴亦上表于皇泰主。
自称大司马、录尚书事、天门公,承制置百官,以陈杲仁为司徒,孙士汉为司空,蒋元超为左仆射,殷芊为左丞,徐令言为右丞,刘子翼为选部侍郎,李百药为府椽。
百药,德林之子也。
九月,隋襄国通守陈君宾来降,拜邢州刺史。
君宾,伯山之子也。
虞州刺史韦义节攻隋河东通守尧君素,久不下,军数不利;壬子,以工部尚书独孤怀恩代之。
初,李密既杀翟让,颇自骄矜,不恤士众;仓粟虽多,无府库钱帛,战士有功,无以为赏;又厚抚初附之人,众心颇怨。
徐世勣尝因宴会刺讥其短;密不怿,使世勣出镇黎阳,虽名委任,实亦疏之。
密开洛口仓散米,无防守典当者,又无文券,取之者随意多少;或离仓之后,力不能致,委弃衢路,自仓城至郭门,米厚数寸,为车马所轥践;群盗来就食者并家属近百万口,无甕盎,织荆筐淘米,洛水两岸十里之间,望之皆如白沙。
密喜,谓贾闰甫曰:“此可谓足食矣!”闰甫对曰:“国以民为本,民以食为天。
今民所以襁负如流而至者,以所天在此故也。
而有司曾无爱吝,屑越如此!窃恐一旦米尽民散,明公孰与成大业哉!”密谢之,即以闰甫判司仓参军事。
密以东都兵数败微弱,而将相自相屠灭,谓朝夕可平。
王世充既专大权,厚赏将士,缮治器械,亦阴图取密。
时隋军乏食,而密军少衣,世充请交易,密难之;长史邴元真等各求私利,劝密许之。
先是,东都人归密者,日以百数;既得食,降者益少,密悔而止。
起强阏赤奋若六月,不满一年。
恭皇帝下
义宁元年丁丑、公元六一七年
六月,己卯,李建成等至晋阳。
刘文静劝李渊与突厥相结,资其士马以益兵势。
渊从之,自为手启,卑辞厚礼,遗始毕可汗云:“欲大举义兵,远迎主上,复与突厥和亲,如开皇之时。
若能与我俱南,愿勿侵暴百姓;若但和亲,坐受宝货,亦唯可汗所择。
”始毕得启,谓其大臣曰:“隋主为人,我所知也。
若迎以来,必害唐公而击我无疑矣。
苟唐公自为天子,我当不避盛暑,以兵马助之。
”即命以此意为复书。
使者七日而返,将佐皆喜,请从突厥之言,渊不可。
裴寂、刘文静等皆曰:“今义兵虽集而戎马殊乏,胡兵非所须,而马不可失;若复稽回,恐其有悔。
”渊曰:“诸君宜更思其次。
”寂等乃请尊天子为太上皇,立代王为帝,以安隋室;移檄郡县;改易旗帜,杂用绛白,以示突厥。
渊曰:“此可谓‘掩耳盗钟’,然逼于时事,不得不尔。
”乃许之,遣使以此议告突厥。
西河郡不从渊命,甲申,渊使建成、世民将兵击西河;命太原令太原温大有与之偕行,曰:“吾儿年少,以卿参谋军事;事之成败,当以此行卜之。
”时军士新集,咸未阅习,建成、世民与之同甘苦,遇敌则以身先之。
近道菜果,非买不食,军士有窃之者,辄求其主偿之,亦不诘窃者,军士及民皆感悦。
至西河城下,民有欲入城者,皆听其入。
郡丞高德儒闭城拒守,己丑,攻拔之。
执德儒至军门,世民数之曰:“汝指野鸟为鸾,以欺人主,取高官,吾兴义兵,正为诛佞人耳!”遂斩之。
自余不戮一人,秋毫无犯,各尉抚使复业,远近闻之大悦。
建成等引兵还晋阳,往返凡九日。
渊喜曰:“以此行兵,虽横行天下可也。
”遂定入关之计。
渊开仓以赈贫民,应募者日益多。
渊命为三军,分左右,通谓之义士。
裴寂等上渊号为大将军,癸巳,建大将军府;以寂为长史,刘文静为司马,唐俭及前长安尉温大雅为记室,大雅仍与弟大有共掌机密,武士彟为铠曹,刘政会及武城崔善为、太原张道源为户曹,晋阳长上邽姜謩为司功参军,太谷长殷开山为府掾,长孙顺德、刘弘基、窦琮及鹰扬郎将高平王长谐、天水姜宝谊、阳屯为左、右统军;自馀文武,随才授任。
又以世子建成为陇西公,左领军大都督,左三统军隶焉;世民为敦煌公,右三统军隶焉各置官属。
以柴绍为右领军府长史;咨议谯人刘赡领西河通守。
道源名河,开山名峤,皆以字行。
开山,不害之孙也。
李密复帅众向东都,丙申,大战于平乐园。
密左骑、右步、中列强弩,鸣千鼓以冲之,东都兵大败,密复取回洛仓。
起柔兆困敦,尽强圉赤备若五月,凡一年有奇。
炀皇帝下
大业十二年丙子,公元六一六年
春,正月,朝集使不至者二十馀郡,始议分遣使者十二道发兵讨捕盗贼。
诏毘陵通守路道德集十郡兵数万人,于郡东南起宫苑,周围十二里,内为十六离宫,大抵仿东都西苑之制,而奇丽过之。
又欲筑宫于会稽,会乱,不果成。
三月,上巳,帝与群臣饮于西苑水上,命学士杜宝撰《水饰图经》,采古水事七十二,使朝散大夫黄衮以木为之,间以妓航、酒船,人物自动如生,钟磬筝瑟,能成音曲。
己丑,张金称陷平恩,一朝杀男女万馀口;又陷武安、钜鹿、清河诸县。
金称比诸贼尤残暴,所过民无孑遗。
夏,四月,丁巳,大业殿西院火。
帝以为盗起,惊走,入西苑,匿草间,火定乃还。
帝自八年以后,每夜眠恒惊悸,云有贼,令数妇人摇抚,乃得眠。
癸亥,历山飞别将甄翟儿众十万寇太原,将军潘长文败死。
五月,丙戌朔,日有食之,既。
壬午,帝于景华宫征求萤火,得数斛,夜出游山,放之,光遍岩谷。
帝问侍臣盗贼,左翊卫大将军宇文述曰:“渐少。
”帝曰:“比从来少几何?”对曰:“不能什一。
”纳言苏威引身隐柱,帝呼前问之,对曰:“臣非所司,不委多少,但患渐近。
”帝曰:“何谓也?”威曰:“他日贼据长白山,今近在汜水。
且往日租赋丁役,今皆何在!岂非其人皆化为盗乎!比见奏贼皆不以实,遂使失于支计,不时剪除。
又昔在雁门,许罢征辽,今复征发,贼何由息!”帝不悦而罢。
寻属五月五日,百僚多馈珍玩,威独献《尚书》。
或谮之曰:“《尚书》有《五子之歌》,威意甚不逊。
”帝益怒。
顷之,帝问威以伐高丽事,威欲帝知天下多盗,对曰:“今兹之役,愿不发兵,但赦群盗,自可得数十万。
遣之东征,彼喜于免罪,争务立功,高丽可灭。
”帝不怿。
威出,御史大夫裴蕴奏曰:“此大不逊!天下何处有许多贼!”帝曰:“老革多奸,以贼胁我!欲批其口,且复隐忍。
”蕴知帝意,遣河南白衣张行本奏:“威昔在高阳典选,滥授人官;畏怯突厥,请还京师。
”帝令按验,狱成,下诏数威罪状,除名为民。
后月馀,复有奏威与突厥阴图不轨者,事下裴蕴推之,蕴处威死。
威无以自明,但摧谢而已。
帝悯而释之,曰:“未忍即杀。
”遂并其子孙三世皆除名。
秋,七月,壬戌,济景公樊子盖卒。
江都新作龙舟成,送东都;守文述劝幸江都,帝从之。
右候卫大将军酒泉赵才谏曰:“今百姓疲劳,府藏空竭,盗贼蜂起,禁令不行,愿陛下还京师,安兆庶。
”帝大怒,以才属吏,旬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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