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圉作噩,一年
安皇帝甲隆安元年(丁酉,公元三九七年)
春,正月,己亥朔,帝加元服,改元。
以左仆射王珣为尚书令;领军将军王国宝为左仆射,领选,仍加后将军、丹杨尹。
会稽王道子悉以东宫兵配国宝,使领之。
燕范阳王德求救于秦,秦兵不出。
鄴中恟惧。
贺赖卢自以魏王珪之舅,不受东平公仪节度,由是与仪有隙。
仪司马丁建阴与德通,从而构间之,射书入城中言其状。
甲辰,风霾,昼晦。
赖卢营有火,建言于仪曰:“赖卢烧营为变矣。
”仪以为然,引兵退。
赖卢闻之,亦退。
建帅其众诣德降,且言仪师老可击。
德遣桂阳王镇、南安王青帅骑七千追击魏军,大破之。
燕主宝使左卫将军慕舆腾攻博陵,杀魏所置守宰。
王建等攻信都,六十馀日不下,士卒多死。
庚申,魏王珪自攻信都。
壬戌夜,燕宜都王凤逾城奔中山。
癸亥,信都降魏。
凉王光以西秦王乾归数反覆,举兵伐之。
乾归群下请东奔成纪以避之,乾归曰:“军之胜败,在于巧拙,不在众寡。
光兵虽众而无法,其弟延勇而无谋,不足惮也。
且其精兵尽在延所,延败,光自走矣。
”光军于长最,遣太原公纂等帅步骑三万攻金城;乾归帅众二万救之,未到,纂等拔金城。
光又遣其将梁恭等以甲卒万馀出阳武下峡,与秦州刺史没弈干攻其东,天水公延以枹罕之众攻临洮、武始、河关,皆克之。
乾归使人绐延云:“乾归众溃,奔成纪。
”延欲引以轻骑追之,司马耿稚谏曰:“乾归勇略过人,安肯望风自溃?前破王广、杨定,皆羸师以诱之。
今告者视高色动,殆必有奸,宜整陈而前,使步骑相属,俟诸军毕集,然后击之,无不克矣。
”延不从,进,与乾归遇,延战死。
稚与将军姜显牧散卒,还屯枹罕。
光亦引兵还姑臧。
秃发乌孤自称大都督、大将军、大单于、西平王,大赦,改元太初。
治兵广武,攻凉金城,克之。
凉王光遣将军窦苟伐之,战于街亭,凉兵大败。
燕主宝闻魏王珪攻信都,出屯深泽,遣赵王麟攻杨城,杀守兵三百。
宝悉出珍宝及宫人募郡县君盗以击魏。
二月,己巳朔,珪还屯杨城。
没根兄子丑提为并州监军,闻其叔父降燕,惧诛,帅所部兵还国作乱。
珪欲北还,遣其国相涉延求和于燕,且请以其弟为质。
宝闻魏有内难,不许,使冗从仆射兰真责珪负恩,悉发其众步卒十二万、骑三万七千屯于曲阳之柏肆,营于滹沲水北以邀之。
丁丑,魏军至,营于水南。
宝潜师夜济,募勇敢万馀人袭魏营,宝陈于营北以为之援。
募兵因风纵火。
急击魏军,魏军大乱,珪惊起,弃营跣走;燕将军乞特真帅百馀人至其帐下,得珪衣靴。
既而募兵无故自惊,互相斫射
起旃蒙单阏,尽柔兆执徐,凡二年。
安皇帝壬义熙十一年(乙卯,公元四一五年)
春,正月,丙长,魏主嗣还平城。
太尉裕收司马休之次子文宝、兄子文祖,并赐死;发兵击之。
诏加裕黄钺,领荆州刺史。
庚午,大赦。
丁丑,以吏部尚书谢裕为尚书左仆射。
辛巳,太尉裕发建康。
以中军将军刘道怜监留府事,刘穆之兼右仆射。
事无大小,皆决于穆之。
又以高阳内史刘钟领石头戍事,屯冶亭。
休之府司马张裕、南平太守檀范之闻之,皆逃归建康。
裕,邵之兄也。
雍州刺史鲁宗之自疑不为太尉裕所容,与其子竟陵太守轨起兵应休之。
二月,休之上表罪状裕,勒兵拒之。
裕密书招休之府录事参军南阳韩延之,延之复书曰:“承亲帅戎马,远履西畿,阖境士庶,莫不惶骇。
辱疏,知以谯王前事,良增叹息。
司马平西体国忠贞,款怀待物。
以公有匡复之勋,家国蒙赖,推德委诚,每事询仰。
谯王往以微事见劾,犹自表逊位;况以大过,而录嘿然邪!前已表奏废之,所不尽者命耳。
推寄相与,正当如此。
而遽兴兵甲,所谓‘欲加之罪,其无辞乎!’刘裕足下,海内之人,谁不见足下此心,而复欲欺逛国士!来示云‘处怀期物,自有由来’,今伐人之君,啖人以利,真可谓‘处怀期物,自有由来’者乎!刘籓死于阊阖之门,诸葛毙于左右之手;甘言诧方伯,袭之以轻兵;遂使席上靡款怀之士,阃外无自信诸侯,以是为得算,良可耻也!贵府将佐及朝廷贤德,寄命过日。
吾诚鄙劣,尝闻道于君子,以平西之至德,宁可无授命之臣乎!必未能自投虎口,比迹郗僧施之徒明矣。
假令天长丧乱,九流浑浊,当与臧洪游于地下,不复多言。
”裕视书叹息,以示将佐曰:“事人当如此矣!”延之以裕父名翘,字显宗。
乃更其字曰显宗,名其子曰翘,以示不臣刘氏。
琅邪太守刘朗帅二千馀家降魏。
庚子,河西胡刘云等帅数万户降魏。
太尉裕吏参军檀道济、硃超石将步骑出襄阳。
超石,龄石之弟也。
江夏太守刘虔之将兵屯三连,立桥聚粮以待,道济等积日不至。
鲁轨袭击虔之,杀之。
裕使其婿振威将军东海徐逵之统参军蒯恩、王允之、沉渊子为前锋,出江夏口。
逵之等与鲁轨战于破冢,兵败,逵之、允之、渊子皆死,独蒯恩勒兵不动。
轨乘胜力攻之,不能克,乃退。
渊子,林子之兄也。
裕军于马头,闻逵之死,怒甚。
三月,壬午,帅诸将济江。
鲁轨、司马文思将休之兵四万,临峭岸置陈,军士无能登者。
裕自被甲欲登,诸将谏,不从,怒愈甚。
太尉主簿谢晦前抱持裕,裕抽剑指晦曰:“我斩卿!”晦曰:“天下可无晦,不可无公!”建武将
起强圉赤奋若,尽著雍摄提格,凡二年。
高宗明皇帝下建武四年(丁丑,公元四九七年)
春,正月,大赦。
丙申,魏立皇子恪为太子。
魏主宴于清徽堂,语及太子恂,李冲谢曰:“臣忝师傅,不能辅导。
”帝曰:“朕尚不能化其恶,师傅何谢也!”
乙巳,魏主北巡。
初,尚书令王晏为世祖所宠任,及上谋废郁林王,晏即欣然推奉。
郁林王已废,上与晏宴于东府,语及时事,晏抵掌曰:“公常言晏怯,今定何如?”上即位,晏自谓佐命新朝,常非薄世祖故事。
既居朝端,事多专决,内外要职,并用所亲,每与上争用人。
上虽以事际须晏,而心恶之。
尝料简世祖中诏,得与晏手敕三百馀纸,皆论国家事,又得晏启谏世祖以上领选事,以此愈猜薄之。
始安王遥光劝上诛晏,上曰:“晏于我有功,且未有罪。
”遥光曰:“晏尚不能为武帝,安能为陛下乎!”上默然。
上遣心腹左右陈世范等出涂巷,采听异言。
晏轻浅无防,意望开府,数呼相工自视,云当大贵;与宾客语,好屏人清闲。
上闻之,疑晏欲反,遂有诛晏之意。
奉朝请鲜于文粲密探上旨,告晏有异志。
世范又启上云:“晏谋因四年南郊,与世祖故主帅于道中窃发。
”会虎犯郊坛,上愈惧。
未郊一日,有敕停行,先报晏及徐孝嗣。
孝嗣奉旨,而晏陈“郊祀事大,必宜自力。
”上益信世范之言。
丙辰,召晏于华林省,诛之,并北中郎司马萧毅、台队主刘明达,及晏子德元、德和。
下诏云:“晏与毅、明达以河东王铉识用微弱,谋奉以为主,使守虚器。
”晏弟诩为广州刺史,上遣南中郎司马萧季敞袭杀之。
季敞,上之从祖弟也。
萧毅奢豪,好弓马,为上所忌,故因事陷之。
河东王铉先以少年才弱,故未为上所杀。
铉朝见,常鞠躬俯偻,不敢平行直视。
至是,年稍长,遂坐晏事免官,禁不得与外人交通。
郁林王之将废也,晏从弟御史中丞思远谓晏曰:“兄荷世祖厚恩,今一旦赞人如此事;彼或可以权计相须,未知兄将来何以自立!若及此引决,犹可保全门户,不失后名。
”晏曰:“方啖粥,未暇此事。
”及拜骠骑将军,集会子弟,谓思远兄思征曰:“隆昌之末,阿戎劝吾自裁;若从其语,岂有今日!”思远遽应曰:“如阿戎所见,今犹未晚也!”思远知上外待晏厚而内已疑异,乘间谓晏曰:“时事稍异,兄亦觉不?凡人多拙于自谋,而巧于谋人。
”晏不应。
思远退,晏方叹曰:“世乃有劝人死者!”旬日而晏败。
上闻思远言,故不之罪,仍迁侍中。
晏外弟尉氏阮孝绪亦知晏必败,晏屡至其门,逃匿不见。
尝食酱美,问知得于晏家,吐而覆之。
乃晏败,人为之惧,孝绪曰:
昭阳大荒落,一年。
太祖文皇帝下之下元嘉三十年(癸巳,公元四五三年)
春,正月,戊寅,以南谯王义宣为司徒、扬州刺史。
萧道成等帅氐、羌攻魏武都,魏高平镇将苟莫于将突骑二千救之。
道成等引还南郑。
壬午,以征北将军始兴王濬为荆州刺史。
帝怒未解,故濬久留京口;既除荆州,乃听入朝。
戊子,诏江州刺史武陵王骏统诸军讨西阳蛮,军于五洲。
严道育之亡命也,上分遣使者搜捕甚急。
道育变服为尼,匿于东宫,又随始兴王濬至京口,。
或出止民张旿家。
濬入朝,复载还东宫,欲与俱往江陵。
丁巳,上临轩,濬入受拜。
是日,有告道育在张旿家者,上遣掩捕,得其二婢,云道育随征北还都。
上谓濬与太子劭已斥遣道育,而闻其犹与往来,惆怅惋骇,乃命京口送二婢,须至检覆,乃治劭、濬之罪。
潘淑妃抱濬泣曰:“汝前祝诅事发,犹冀能刻意思愆;何意更藏严道育!上怒甚,我叩头乞恩不能解,今何用生为!可送药来,当先自取尽,不忍见汝祸败也。
”濬奋衣起曰:“天下事寻自当判,愿小宽虑,必不上累!”
己未,魏京兆王杜元宝坐谋反诛;建宁王崇及其子济南王丽皆为元宝所引,赐死。
帝欲废太子劭,赐始兴王濬死,先与侍中王僧绰谋之;使僧绰寻汉魏以来废太子、诸王典故,送尚书仆射徐湛之及吏部尚书江湛。
武陵王骏素无宠,故屡出外籓,不得留建康;南平王铄、建平王宏皆为帝所爱。
铄妃,江湛之妹;随王诞妃,徐湛之之女也。
湛劝帝立铄,湛之意欲立诞。
僧绰曰:“建立之事,仰由圣怀。
臣谓唯宜速断,不可稽缓。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愿以义割恩,略小不忍;不尔,便应坦怀如初,无烦疑论。
事机虽密,易致宣广,不可使难生虎表,取笑千载。
”帝曰:“卿可谓能断大事。
然此事至重,不可不殷勤三思。
且彭城始亡。
人将谓我无复慈爱之道。
”僧绰曰:“臣恐千载之后,言陛下唯能裁弟,不能裁儿。
”帝默然。
江湛同侍坐,出阁,谓僧绰曰:“卿向言将不太伤切直!”僧绰曰:“弟亦恨君不直!”
铄自寿阳入朝,既至,失旨。
帝欲立宏,嫌其非次,是以议久不决。
每夜与湛之屏人语,或连日累夕。
常使湛之自秉烛,绕壁检行,虑有窃听者。
帝以其谋告潘淑妃,淑妃以告濬,濬驰报劭。
劭乃密与腹心队主陈叔儿、斋帅张超之等谋为逆。
初,帝以宗室强盛,虑有内难,特加东宫兵,使与羽林相若,至有实甲万人。
劭性黠而刚猛,帝深倚之。
及将作乱,每夜飨将士,或亲自行酒。
王僧绰密以启闻,会严道育婢将至,癸亥夜,劭诈为帝诏云:“鲁秀谋反,汝可平明守阙,帅众入。
旃蒙大荒落,一年。
太宗明皇帝上之上泰始元年(乙巳,公元四六五年)
春,正月,乙未朔,废帝改元永光,大赦。
丙申,魏大赦。
二月,丁丑,魏主如楼烦宫。
自孝建以来,民间盗铸滥钱,商货不行。
庚寅,更铸二铢钱,形式转细。
官钱每出,民间即模效之,而更薄小,无轮郭,不磨鑢,谓之“耒子。

三月,乙巳,魏主还平城。
夏,五月,癸卯,魏高宗殂。
初,魏世祖经营四方,国颇虚耗,重以内难,朝野楚楚。
高宗嗣之,与时消息,静以镇之,怀集中外,民心复安。
甲辰,太子弘即皇帝位,大赦,尊皇后日皇太后。
显祖时年十二,侍中、车骑大将军乙浑专权,矫诏杀尚书杨保年、平阳公贾爱仁、南阳公张天度于禁中。
侍中、司徒、平原王陆丽治疾于代郡温泉,乙浑使司卫监穆多侯召之。
多侯谓丽曰:“浑有无君之心。
今宫车晏驾,王德望素重,奸臣所忌,宜少淹留以观之;朝廷安静,然后入,未晚也。
”丽曰:“安有闻君父之丧,虑患而不赴者乎!”即驰赴平城。
乙浑所为多不法,丽数争之。
戊申,浑又杀丽及穆多侯。
多侯,寿之弟也。
己酉,魏以浑为太尉、录尚书事,东安王刘尼为司徒,尚书左仆射代人和其奴为司空。
殿中尚书顺阳公郁谋诛乙浑,浑杀之。
壬子,魏以淮南王它为镇西大将军、仪同三司,镇凉州。
六月,魏开酒禁。
壬午,加柳元景南豫州刺史,加颜师伯丹阳尹。
秋,七月,癸巳,魏以太尉乙浑为丞相,位居诸王上;事无大小,皆决于浑。
废帝幼而狷暴。
及即位,始犹难太后、大臣及戴法兴等,未敢自恣。
太后既殂,帝年渐长,欲有所为,法兴辄抑制之,谓帝曰:“官所为如此,欲作营阳邪!”帝稍不能平。
所幸阉人华愿儿,赐与无算,法兴常加裁减,愿儿恨之。
帝使愿儿于外察听风谣,愿儿言于帝曰:“道路皆言‘宫中有二天子:法兴为真天子,官为赝天子。
’且官居深宫,与人物不接,法兴与太宰、颜、柳共为一体,往来门客恒有数百,内外士庶莫不畏服。
法兴是孝武左右,久在宫闱;今与它人作一家,深恐此坐席非复官有。
”帝遂发诏免法兴,遣还田里,仍徙远郡。
八月,辛酉,赐法兴死,解巢尚之舍人。
员外散骑侍郎东海奚显度,亦有宠于世祖。
常典作役,课督苛虐,捶扑惨毒,人皆苦之。
帝常戏曰:“显度为百姓患,比当除之。
”左右因唱诺,即宣旨杀之。
尚书右仆射、领卫尉卿、丹阳尹颜师伯居权日久,海内辐凑,骄奢淫恣,为衣冠所疾。
帝欲亲朝政,庚午,以师伯为尚书左仆射,解卿、尹,以吏部尚书王彧为右仆射,分其权任。
师伯始惧。
初,世祖多猜忌
起重光单阏,尽玄黓执徐,凡二年。
太祖文皇帝下之上元嘉二十八年(辛卯,公元四五一年)
春,正月,丙戌朔,魏主大会群臣于瓜步山上,班爵行赏有差。
魏人缘江举火;太子石卫率尹弘言于上曰:“六夷如此,必走。
”丁亥,魏掠居民、焚庐舍而去。
故诞世之反也,江夏王义恭等奏彭城王义康数有怨言,摇动民听,故不逞之族因以生心,请徙义康广州。
上将徙义康,先遣使语之,义康曰:“人生会死,吾岂爱生!必为乱阶,虽远何益!请死于此,耻复屡迁。
”竟未及往。
魏师之瓜步,人情忷惧。
上虑不逞之人复奉义康为乱;太子劭及武陵王骏、尚书左仆射何尚之屡启宜早为之所;上乃遣中书舍人严龙赍药赐义康死。
义康不肯服,曰:“佛教不许自杀;愿随宜处分。
”使者以被掩杀之。
江夏王义恭以碻磝不可守,召王玄谟还历城;魏人追击败之,遂取碻磝。
初,上闻魏将入寇,命广陵太守刘怀之逆烧城府、船乘,尽帅其民渡江。
山阳太守萧僧珍悉敛其民入城,台送粮仗诣盱眙及滑台者,以路不通,皆留山阳;蓄陂水令满,须魏人至,决以灌之。
魏人过山阳,不敢留,因攻盱眙。
魏主就臧质求酒,质封溲便与之;魏主怒,筑长围,一夕而合;运东山土石以填堑,作浮桥于君山,绝水陆道。
魏主遗质书曰:“吾今所遣斗兵,尽非我国人,城东北是丁零与胡,南是氐、羌。
设使丁零死,正可减常山、赵郡贼;胡死,减并州贼;氐、羌死,减关中贼。
卿若杀之,无所不利。
”质复书曰:“省示,具悉奸怀。
尔自恃四足,屡犯边境。
王玄谟退于东,申坦散于西,尔知其所以然邪?尔独不闻童谣之言乎?盖卯年未至,故以二军开饮江之路耳;冥期使然,非复人事。
寡人受命相灭,期之白登,师行未远。
尔自送死,岂容复令尔生全,飨有桑干哉!尔有幸得为乱兵所杀,不幸则生相锁缚,载以一驴,直送都市耳。
我本图全,若天地无灵,力屈于尔,齑之,粉之,屠之,裂之,犹未足以谢本朝。
尔智识及众力,岂能胜苻坚邪!今春雨已降,兵方四集,尔但安意攻城,勿遽走!粮食乏者可见语,当出廪相贻。
得所送剑刀,欲令我挥之尔身邪!”魏主大怒,作铁床,于其上施铁镵,曰:“破城得质,当坐之此上。
”质又与魏众书曰:“尔语虏中诸士庶:佛狸见与书,相待如此。
尔等正朔之民,何为自取縻灭,岂可不知转祸为福邪!”并写台格以与之云:“斩佛狸首,封万户侯,赐布、绢各万匹。

魏人以钩车钩城楼,城内系以驱縆,数百人唱呼引之,车不能退。
既夜,缒桶悬卒出,截其钩,获之。
明日,又以冲车攻城,城土坚密,每至
起强圉协洽,尽上章阉茂,凡四年。
太宗明皇帝中泰始三年(丁未,公元四六七年)
春,正月,张永等弃城夜遁。
会天大雪,泗水冰合,永等弃船步走,士卒冻死者太半,手足断者什七八。
尉元邀其前,薛安都乘其后,大破永等于吕梁之东,死者以万数,枕尸六十馀里,委弃军资器械不可胜计;永足指亦堕,与沈攸之仅以身免,梁、南秦二州刺史垣恭祖等为魏所虏。
上闻之,召蔡兴宗,以败书示之,曰:“我愧卿甚!”永降号左将军;攸之免官,以贞阳公领职还屯淮阴。
由是失淮北四州及豫州淮西之地。
裴子野论曰:昔齐桓矜于葵丘而九国叛,曹公不礼张松而天下分。
一失毫厘,其差远矣。
太宗之初,威令所被,不满百里,卒有离心,士无固色,而能开诚心,布款实,莫不感恩服德,致命效死,故西摧北荡,寓内褰开。
既而六军献捷,方隅束手,天子欲贾其馀威,师出无名,长淮以北,倏忽为戎。
惜乎!若以向之虚怀,不骄不伐,则三叛奚为而起哉!高祖虮虱生介胄,经启疆场;后之子孙,日蹙百里。
播获堂构,岂云易哉!魏尉元以彭城兵荒之后,公私困竭,请发冀、相、济、兗四州粟,取张永所弃船九百艘,沿清运载,以赈新民;魏朝从之。
魏东平王道符反于长安,杀副将驸马都尉万古真等;丙午,司空和其奴等将殿中兵讨之。
丁未,道符司马段太阳攻道符,斩之;以安西将军陆真为长安镇将以抚之。
道符,翰之子也。
闰月,魏以顿丘王李峻为太宰。
沈文秀、崔道固为土人所攻,遣使乞降于魏,且请兵自救。
二月,魏西河公石自悬瓠引兵攻汝阴太守张超,不克;退屯陈项,议还长社,待秋击之。
郑羲曰:“张超蚁聚穷命,粮食已尽,不降当走,可翘足而待也。
今弃之远去,超修城浚隍,积薪储谷,更来恐难图矣。
”石不从,遂还长社。
初,寻阳既平,帝遣沈文秀弟文炳以诏书谕文秀,又遣辅国将军刘怀珍将马步三千人与文炳偕行。
未至,值张永等败退,怀珍还镇山阳。
文秀攻青州刺史明僧暠,帝使怀珍帅龙骧将军王广之将五百骑、步卒二千人浮海救之,至东海,僧暠已退保东莱。
怀珍进据朐城,众心凶惧,欲且保郁洲,怀珍曰:“文秀欲以青州归索虏,计齐之士民,安肯甘心左衽邪!今扬兵直前,宣布威德,诸城可飞书而下。
奈何守此不进,自为沮挠乎!”遂进,至黔陬,文秀所署高密、平昌二郡太守弃城走。
怀珍送致文炳,达朝廷意,文秀犹不降;百姓闻怀珍至,皆喜。
文秀所署长广太守刘桃根将数千人戍不其城。
怀珍军于洋水,众谓且宜坚壁伺隙,怀珍曰:“今众少粮竭,悬军深入,正当以精兵速进,掩
昭阳作噩,一年。
世祖武皇帝下永明十一年(癸酉,公元四九三年)
春,正月,以骠骑大将军王敬则为司空,镇军大将军陈显达为江州刺史。
显达自以门寒位重,每迁官,常有愧惧之色,戒其子勿以富贵陵人;而诸子多事豪侈,显达闻之,不悦。
子休尚为郢府主簿,过九江。
显达曰:“麈尾蝇拂是王、谢家物,汝不须捉此!”即取于前烧之。
初,上于石头造露车三千乘,欲步道取彭城。
魏人知之,刘昶数泣诉于魏主,乞处边戍,招集遗民,以雪私耻。
魏主大会公卿于经武殿,以议南伐,于淮、泗间大积马刍。
上闻之,以右卫将军崔慧景为豫州刺史以备之。
魏遣员外散骑侍郎邢峦等来聘。
峦,颖之孙也。
丙子,文惠太子长懋卒。
太子风韵甚和,上晚年好游宴,尚书曹事分送太子省之,由是威加内外。
太子性奢靡,治堂殿、园囿过于上宫,费以千万计,恐上望见之,乃傍门列修竹;凡诸服玩,率多僭侈。
启于东田起小苑,使东宫将吏更番筑役,营城包巷,弥亘华远。
上性虽严,多布耳目,太子所为,人莫敢以闻。
上尝过太子东田,见其壮丽,大怒,收监作主帅;太子皆藏之,由是大被诮责。
又使嬖人徐文景造辇及乘舆御物;上尝幸东宫,匆匆不暇藏辇,文景乃以佛像内辇中,故上不疑。
文景父陶仁谓文景曰:“我正当扫墓待丧耳!”仍移家避之。
后文景竟赐死,陶仁遂不哭。
及太子卒,上履行东宫,见其服玩,大怒,敕有司随事毁除。
以竟陵王子良与太子善,而不启闻,并责之。
太子素恶西昌侯鸾,尝谓子良曰:“我意中殊不喜此人,不解其故,当由其福薄故也。
”子良为之救解。
及鸾得政,太子子孙无遗焉。
二月,魏主始耕藉田于平城南。
雍州刺史王奂恶宁蛮长史刘兴祖,收系狱,诬其构扇山蛮,欲为乱,敕送兴祖下建康;奂于狱中杀之,诈云自经。
上大怒,遣中书舍人吕文显、直阁将军曹道刚将斋仗五百人收奂,敕镇西司马曹虎从江陵步道会襄阳。
奂子彪,素凶险,奂不能制。
长史殷睿,奂之婿也。
谓奂曰:“曹、吕来,既不见真敕,恐为奸变,正宜录取,驰启闻耳。
”奂纳之。
彪辄发州兵千馀人,开库配甲仗,出南堂,陈兵,闭门拒守。
奂门生郑羽叩头启奂,乞出城迎台使,奂曰:“我不作贼,欲先遣启自申;正恐曹、吕辈小人相陵藉,故且闭门自守耳。
”彪遂出,与虎军战,兵败,走归。
三月,乙亥,司马黄瑶起、宁蛮长史河东裴叔业于城内起兵,攻奂,斩之,执彪及弟爽、弼、殷睿,皆伏诛。
彪兄融、琛死于建康,琛弟秘书丞肃独得脱,奔魏。
夏,四月,甲午,立南郡王昭业为皇太孙,东宫文
起屠维大渊献,尽阏逢执徐,凡六年。
世祖孝武皇帝下大明三年(己亥,公元四五九年)
春,正月,己巳朔,兗州兵与魏皮豹子战于高平,兗州兵不利。
己丑,以骠骑将军柳元景为尚作令,右仆射刘遵考为领军将军。
己酉,魏河南公伊馛卒。
三月,乙卯,以扬州六郡为王畿,更以东扬州为扬州,徙治会稽,犹以星变故也。
三月,庚寅,以义兴太守垣阆为兗州刺史。
阆,遵之子也。
夏,四月,乙巳,魏主立其弟子推为京兆王。
竟陵王诞知上意忌之,亦潜为之备;因魏人入寇,修城浚隍,聚粮治仗。
诞记室参军江智渊知诞有异志,请假先还建康,上以为中书侍郎。
智渊,夷之弟子也,少有操行。
沈怀文每称之曰:“人所应有尽有,人所应无尽无者,其唯江智渊乎!”
是时,道路皆云诞反。
会吴郡民刘成上书称:“息道龙昔事诞,见诞在石头城修乘舆法物,习唱警跸。
道龙忧惧,私与伴侣言之,诞杀道龙。
”又豫章民陈谈之上书称:“弟咏之在诞左右,见诞疏陛下年纪姓讳,往巫郑师怜家祝诅,咏之密以启闻,诞诬讠永之乘酒骂詈,杀之。
”上乃令有司奏诞罪恶,请收付廷尉治罪。
乙卯,诏贬诞爵为侯,遣之国。
诏书未下,先以羽林禁兵配兗州刺史垣阆,使以之镇为名。
与给事中戴明宝袭诞。
阆至广陵,诞未悟也。
明宝夜报诞典签蒋成,使明晨开门为内应。
成以告府舍人许宗之,宗之入告诞;诞惊起,呼左右及素所畜养数百人执蒋成,勒兵自卫。
天将晓,明宝与阆帅精兵数百人猝至,而门不开;诞已列兵登陴,自在门上斩蒋成,赦作徒、系囚,开门击阆,杀之,明宝从间道逃还。
诏内外纂严。
以始兴公沈庆之为车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南兗州刺史,将兵讨诞。
甲子,上亲总禁兵顿宣武堂。
司州刺史刘季之,诞故将也,素与都督宗悫有隙,闻诞反,恐为悫所害,委官,间道自归朝廷。
至盱眙,盱眙太守郑瑗疑季之与诞同谋,邀杀之。
沈庆之至欧阳,诞遣庆之宗人沈道愍赍书说庆之,饷以玉环刀。
庆之遣道愍返,数以罪恶。
诞焚郭邑,驱居民悉使入城,闭门自守,分遣书檄,邀结远近,时山阳内史梁旷,家在广陵,诞执其妻子,遣使邀旷,旷斩使拒之;诞怒,灭其家。
诞奉表投之城外曰:“陛下信用谗言,遂令无名小人来相掩袭;不任枉酷,即加诛剪。
雀鼠贪生,仰违诏敕。
今亲勒部曲,镇扞徐、兗。
先经何福,同生皇家?今有何愆,便成胡、越?陵锋奋戈,万没岂顾;荡定之期,冀在旦夕。
”又曰:“陛下宫帷之丑,岂可三缄!”上大怒,凡诞左右、腹心、同籍、期亲在建康者并诛之,死者以千数,或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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