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芳樓記
瑤芳樓者
常熟虞君子賢燕居之所也
瑤芳者何?古桐琴之名
子賢以重金購得之,間一撫弄,其聲翏翏然,如出金石,如聞鸞風鳴
如與仙人、劍客共語於千載之上,子賢樂焉
則以謂世之名樓者衆矣,高駢之“迎仙”
謂其溯遐情也,其失也誕;韓建之“齊雲”,謂其凌高清也,其失也侈
吾皆弗敢蹈其非
欲專斯樓之美者,舍斯琴也
其孰能當之?遂以瑤芳名其樓
當風物清朗,白月獨照,神情遐衝,夐出世外
子賢棕冠鶴氅,自函道而升,復取琴
鼓一再,行久之,演而爲紫琳之操
其辭曰:“有堅者,石中含精矣;其石白如肪
煜有瑛矣;五音繁會,鏗然而鳴矣
”客有與子賢同志者,從而和之
曰:“豔質兮非華
陽卉兮非奢,折秋馨兮遺所思,望美人兮天涯
”歌已,相視而笑
金華宋濂聞其聲,唶曰:“古之人好樓居者,豈欲誇靡麗而爲榮觀哉?蓋臨陰幽之室,則其情斂而聚;處陽明之居,則其情暢以舒
隨境而遷,因物而著,其亦人理之常者乎!況夫宮角之相參
羽徵之互奏,禁其忿欲之邪,宣以中和之正,其於學問之功,又未必爲無所助
所以先生長者,無故不去之、蓋有以也
雖然,君子蓋不物於物
不物於物,則凡紛然而來前者,皆吾性情之發舒
或懸崖速壑,或平墅曠林,雖非層構,可以閨闢陽陰,而清風徐來,萬籟皆動,曲澗流泉,復助之爲聲勢,五音泠然,愜心而溫耳,太和融洽,內外無間,有不啻聽子賢之琴於茲樓之上矣!此無他,達人大觀,無地不爲樓,無聲不爲琴也
苟局滯於一室之間,適其意則有之,而蹈道則未也
有若子賢,蓋學道而有所得者,故濂敢以是說告之

子賢絕出流俗之上,吾友楊君廉夫板稱其爲人,謂篤於士行而猶孝其親雲
(有刪改)
瑤芳樓記是宋濂爲虞子賢做的記敘文章,文章表達了作者對虞子賢吟詠風物、曠達自持、嘯傲人生的人生態度的讚許。作者雖然讚揚虞子賢的所作所爲,實則是欲表露自己亦有相同願望。
暫無
瑤芳樓是常熟虞子賢的居所。 瑤芳是誰?梧桐古琴的名字。子賢花重金購買了它,空閒時彈奏。它的聲音像是長風吹拂,好似金玉從中迸出,好像聽鳳凰在風中鳴叫,好似與仙人、劍客一同在雲端言語,子賢沉醉於中。可以稱得上舉世著名的樓閣很多,高駢的“迎仙樓”。說他是追溯高遠情懷,他的過失也很荒誕;韓建的“齊雲樓”,說他是追求高雅清靜,他的錯誤也太奢侈。我都不敢重蹈覆轍。想要獨享這座樓的美名的,捨棄這把琴,又有誰能適合它呢?於是用“瑤芳”命名他的樓閣。 每當氣候清朗,潔白的月色照耀時,神情遐想衝撞,遠出世外。虞子賢戴着棕櫚葉子做成的帽子,穿着羽毛製作的袍子,從樓梯上來,取出古琴。一遍遍地彈奏,過了很久,演奏起《紫琳》的樂曲。它的曲辭是:“有塊石頭含有石精啊;他的石質白如脂肪。奕奕然煥發光彩啊;五音交匯鏗然做聲啊!” 賓客中和虞子賢有相同志向的,跟隨着唱和。說:“豔麗的內裏啊卻非浮華,驕陽裏的花朵啊卻不奢侈,折一支秋日的清馨啊贈思念的人,遙望美人啊在天涯海角。”唱完,相視一笑。 金華的宋濂聽到了他的聲音,嘆息道:“古代愛好樓宇的人,難道是把誇讚奢侈華麗當做繁榮昌盛嗎?面對着陰暗幽閉的房舍,那麼他的感情收斂、積聚;身處光線明亮的居所,那麼他的感情舒暢。跟隨環境而變化,因爲事物更加明顯,這也是人之常情啊!何況是宮、角相互協調,羽、徵相互奏鳴,囚禁他的不平的慾望邪念,採用中庸平和的規正,這對於做學問的作用,又未必是沒有幫助。所以這是先生所長的事,沒有不去的理由,就要這樣啊。即然這樣,君子不沉溺於事物。不沉溺於事物,那麼只要紛紛然來的,都是我性情的抒發。或者懸崖和飛瀑,或者平曠的原野和樹林,即使不是層次分明,可以用來躲避陰陽,並且清風緩緩吹來,萬事萬物都在變化,彎曲的水壑流淌着泉水,又輔助着他做聲勢,五音響動,稱心並且溫潤耳朵,精神融洽,內心和外表沒有空隙,又如同在那座樓上聽虞子賢彈琴。這沒有什麼,令人大開眼界,沒有什麼地方不能蓋樓,沒有什麼琴音不能做琴音。假如侷限停滯在一個房間內,履行正道卻沒有。像子賢,是學道有成的人,因此濂敢拿這種說法跟他說。” 子賢不同於流俗之輩,我的朋友楊廉夫經常稱讚他的爲人,說忠誠於士大夫的行爲並且十分孝順父母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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