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過秦中(事勢)
秦滅周祀,並海內,兼諸侯,南面稱帝,以四海養。
天下之士,斐然向風,若是,何也?曰:近古之無王者久矣,周室卑微,五霸既滅,令不行於天下,是以諸侯力政。
強凌弱,衆暴寡,兵革不休,士民疲弊。
今秦南面而王天下,是上有天子也。
即元元之民冀得安其性命,莫不虛心而仰上。
當此之時,專威定功,安危之本,在於此矣。
秦王懷貪鄙之心,行自奮之智,不信功臣,不親士民。
廢王道而立私愛,焚文書而酷刑法,先詐力而後仁義,以暴虐爲天下始。
夫併兼者高詐力,安危者貴順權。
推此言之,取與攻守不同術也。
秦雖離戰國而王天下,其道不易,其政不改,是其所以取之也,孤獨而有之,故其亡可立而待也。
借使秦王論上世之事,並殷、周之跡,以制御其政,後雖有淫驕之主,猶未有傾危之患也。
故三王之建天下,名號顯美,功業長久。
今秦二世立,天下莫不引領而觀其亡。
夫寒者利短褐而飢者甘糟糠,天下囂囂,新主之資也。
此言勞民之易爲仁也。
向使二世有庸主之行而任忠賢,臣主一心而憂海內之患,縞素而正先帝之過;裂地分民以封功臣之後,建國立君以禮天下;虛囹圄而免刑戮,去收孥污穢之罪,使各反其鄉里;發倉廩,散財幣,以振孤獨窮困之士;輕賦少事,以佐百姓之急;約法省刑,以持其後,使天下之人皆得自新,更節循行,各慎其身;塞萬民之望,而以盛德與,天下息矣。
即四海之內,皆歡然各自安樂其處,惟恐有變。
雖有狡害之民,無離上之心,則不軌之臣無以飾其智,而暴亂之奸弭矣。
二世不行此術,而重以無道,壞宗廟與民,更始作阿房之宮;繁刑嚴誅,吏治刻深,賞罰不當,賦斂無度。
天下多事,吏不能紀;百姓困窮,而主不收恤。
然後,奸僞並起,而上下相遁;蒙罪者衆,刑戮相望於道,而天下苦之。
自羣卿以下至於衆庶,人懷自危之心,親處窮苦之實,鹹不安其位,故易動也。
是以陳涉不用湯武之賢,不藉公侯之尊,奮於大澤,而天下響應者,其民危也。
故先王者,見終始之變,知存亡之由。
是以牧之以道,務在安之而已矣。
下雖有逆行之臣,必無響應之助。
故曰:“安民可與爲義,而危民易與爲非”,此之謂也。
貴爲天子,富有四海,身在於戮者,正之非也,是二世之過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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