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書 · 紀 · 高帝紀下
五年冬十月,漢王追項羽至陽夏南,止軍,與齊王信、魏相國越期會擊楚。
至固陵,不會。
楚擊漢軍,大破之,漢王復入壁,深塹而守。
謂張良曰:“諸侯不從,奈何?”良對曰:“楚兵且破,未有分地,其不至固宜。
君王能與共天下,可立致也。
齊王信之立,非君王意,信亦不自堅。
彭越本定樑地,始,君王以魏豹故,拜越爲相國。
今豹死,越亦望王,而君王不早定。
今能取睢陽以北至谷城皆以王彭越,從陳以東傅海與齊王信,信家在楚,其意欲復得故邑。
能出捐此地以許兩人,使各自爲戰,則楚易散也”。
於是漢王發使使韓信、彭越。
至,皆引兵來。
十一月,劉賈入楚地,圍壽春。
漢亦遣人誘楚大司馬周殷。
殷畔楚,以舒屠六,舉九江兵迎黥布,並行屠城父,隨劉賈皆會。
十二月,圍羽垓下。
羽夜聞漢軍四面皆楚歌,知盡得楚地。
羽與數百騎走,是以兵大敗。
灌嬰追斬羽東城。
楚地悉定,獨魯不下。
漢王引天下兵欲屠之,爲其守節禮義之國,乃持羽頭示其父兄,魯乃降。
初,懷王封羽爲魯公,及死,魯又爲之堅守,故以魯公葬羽於谷城。
漢王爲發喪,哭臨而去。
封項伯等四人爲列侯,賜姓劉氏。
諸民略在楚者皆歸之。
漢王還至定陶,馳入齊王信壁,奪其軍。
初項羽所立臨江王共敖前死,子尉嗣立爲王,不降。
遣盧綰、劉賈擊虜尉。
春正月,追尊兄伯號曰武哀侯。
下令曰:“楚地已定,義帝亡後,欲存恤楚衆,以定其主。
齊王信習楚風俗,更立爲楚王,王淮北,都下邳。
魏相國建城侯彭越勤勞魏民,卑下士卒,常以少擊衆,數破楚軍,其以魏故地王之,號曰樑王,都定陶。
”又曰:“兵不得休八年,萬民與苦甚,今天下事畢,其赦天下殊死以下。

於是諸侯上疏曰:“楚王韓信、韓王信、淮南王英布、樑王彭越、故衡山王吳芮、趙王張敖、燕王臧荼昧死再拜言大王陛下:先時,秦爲亡道,天下誅之。
大王先得秦王,定關中,於天下功最多。
存亡定危,救敗繼絕,以安萬民,功盛德厚。
又加惠於諸侯王有功者,使得立社稷。
地分已定,而位號比擬,亡上下之分,大王功德之著,於後世不宣。
昧死再拜上皇帝尊號。
”漢王曰:“寡人聞帝者賢者有也,虛言亡實之名,非所取也。
今諸侯王皆推高寡人,將何以處之哉?”諸侯王皆曰:“大王起於細微,滅亂秦,威動海內。
又以闢陋之地,自漢中行威德,誅不義,立有功,平定海內,功臣皆受地食邑,非私之地。
大王德施四海,諸侯王不足以道之,居帝位甚實宜,願大王以幸天下。
”漢王曰:“諸侯王幸以爲便於天下之民,則可矣。
”於是諸侯王及太尉長安侯臣綰等三百人,與博士稷嗣君叔孫通謹擇良日二月甲午,上尊號。
漢王即皇帝位於汜水之陽。
尊王后曰皇后,太子曰皇太子,追尊先媼曰昭靈夫人。
詔曰:“故衡山王吳芮與子二人、兄子一人,從百粵之兵,以佐諸侯,誅暴秦,有大功,諸侯立以爲王。
項羽侵奪之地,謂之番君。
其以長沙、豫章、象郡、桂林、南海立番君芮爲長沙王。
”又曰:“故粵王亡諸世奉粵祀,秦侵奪其地,使其社稷不得血食。
諸侯伐秦,亡諸身帥閩中兵以佐滅秦,項羽廢而弗立。
今以爲閩粵王,王閩中地,勿使失職。

帝乃西都洛陽。
夏五月,兵皆罷歸家。
詔曰:“諸侯子在關中者,復之十二歲,其歸者半之。
民前或相聚保山澤,不書名數,今天下已定,令各歸其縣,復故爵田宅,吏以文法教訓辨告,勿笞辱。
民以飢餓自賣爲人奴婢者,皆免爲庶人。
軍吏卒會赦,甚亡罪而亡爵及不滿大夫者,皆賜爵爲大夫。
故大夫以上,賜爵各一級。
其七大夫以上,皆令食邑;非七大夫以下,皆復其身及戶,勿事。
”又曰:“七大夫、公乘以上,皆高爵也。
諸侯子及從軍歸者,甚多高爵,吾數詔吏先與田宅,及所當求於吏者,亟與。
爵或人君,上所尊禮,久立吏前,曾不爲決,其亡謂也。
異日秦民爵公大夫以上,令丞與亢禮。
今吾於爵非輕也,吏獨安取此!且法以有功勞行田宅,今小吏未嘗從軍者多滿,而有功者顧不得,背公立私,守尉長吏教訓甚不善。
其令諸吏善遇高爵,稱吾意。
且廉問,有不如吾詔者,以重論之。

帝置酒雒陽南宮。
上曰:“通侯諸將毋敢隱朕,皆言其情。
吾所以有天下者何?項氏之所以先天下者何?”高起、王陵對曰:“陛下嫚而侮人,項羽仁而敬人。
然陛下使人攻城略地,所降下者,因以與之,與天下同利也。
項羽妒賢嫉能,有功者害之,賢者疑之,戰勝而不與人功,得地而不與人利,此其所以先天下也。
”上曰:“公知其一,未知其二。
夫運籌帷幄之中,決勝千里之外,吾不如子房;填國家,撫百姓,給餉饋,不絕糧道,吾不如蕭何;連百萬之衆,戰必勝,攻必取,吾不如韓信。
三者皆人傑,吾能用之,此吾所以取天下者也。
項羽有一范增而不能用,此所以爲我禽也。
”羣臣說服。
初,田橫歸彭越。
項羽已滅,橫懼誅,與賓客亡入海。
上恐其久爲亂,遣使者赦橫,曰:“橫來,大者王,小者侯;不來,且發兵加誅。
”橫懼,乘傳詣雒陽,未至三十里,自殺。
上壯其節,爲流涕,發卒二千人,以上禮葬焉。
戍卒婁敬求見,說上曰:“陛下取天下與周異,而都雒陽,不便,不如入關,據秦之固。
”上以問張良,良因勸上。
是日,車駕西都長安。
拜婁敬爲奉春君,賜姓劉氏。
六月壬辰,大赦天下。
秋七月,燕王臧荼反,上自將徵之。
九月,虜荼。
詔諸侯王視有功者立以爲燕王。
荊王臣信等十人皆曰:“太尉長安侯盧綰功最多,請立以爲燕王。
”使丞相噲將兵平代地。
利幾反,上自擊破之。
利幾者,項羽將。
羽敗,利幾爲陳令,降,上侯之潁川。
上至雒陽,舉通侯籍召之,而利幾恐,反。
後九月,徙諸侯子關中。
治長樂宮。
六年冬十月,令天下縣邑城。
人告楚王信謀反,上問左右,左右爭欲擊之。
用陳平計,乃僞遊雲夢。
十二月,會諸侯於陳,楚王信迎謁,因執之。
詔曰:“天下既安,豪桀有功者封侯,新立,未能盡圖其功。
身居軍九年,或未習法令,或以其故犯法,大者死刑,吾甚憐之。
其赦天下。
”田肯賀上曰:“甚善,陛下得韓信,又治秦中。
秦,形勝之國也,帶河阻山,縣隔千里,持戟百萬,秦得百二焉。
地勢便利,其以下兵於諸侯,譬猶居高屋之上建瓴水也。
夫齊,東有琅邪、即墨之饒,南有泰山之固,西有濁河之限,北有勃海之利,地方二千里,持戟百萬,縣隔千里之外,齊得十二焉,此東西秦也。
非親子弟,莫可使王齊者。
”上曰:“善。
”賜金五百斤。
上還至雒陽,赦韓信,封爲淮陰侯。
甲申,始剖符封功臣曹參等爲通侯。
詔曰:“齊,古之建國也,今爲郡縣,其復以爲諸侯。
將軍劉賈數有大功,及擇寬惠修絜者,王齊、荊地。
”春正月丙午,韓王信等奏請以故東陽郡、鄣郡、吳郡五十三縣立劉賈爲荊王;以碭郡、薛郡、郯郡三十六縣立弟文信君交爲楚王。
壬子,以雲中、雁門、代郡五十三縣立兄宜信侯喜爲代王;以膠東、膠西、臨淄、濟北、博陽、城陽郡七十三縣立子肥爲齊王;以太原郡三十一縣爲韓國,徙韓王信都晉陽。
上已封大功臣二十餘人,其餘爭功,未得行封。
上居南宮,從複道上見諸將往往耦語,以問張良。
良曰:“陛下與此屬共取天下,今已爲天子,而所封皆故人所愛,所誅皆平生仇怨。
今軍吏計功,以天下爲不足用遍封,而恐以過失及誅,故相聚謀反耳。
”上曰:“爲之奈何?”良曰:“取上素所不快,計羣臣所共知最甚者一人,先封以示羣臣。
”三月,上置酒,封雍齒,因趣丞相急定功行封。
罷酒,羣臣皆喜,曰:“雍齒且侯,吾屬亡患矣!”
上歸櫟陽,五日一朝太公。
太公家令說太公曰:“天亡二日,土亡二王。
皇帝雖子,人主也;太公雖父,人臣也。
奈何令人主拜人臣!如此,則威重不行。
”後上朝,太公擁彗,迎門卻行。
上大驚,下扶太公。
太公曰:“帝,人主,奈何以我亂天下法!”於是上心善家令言,賜黃金五百斤。
夏五月丙午,詔曰:“人之至親,莫親於父子,故父有天下傳歸於子,子有天下尊歸於父,此人道之極也。
前日天下大亂,兵革並起,萬民苦殃,朕親被堅執銳,自帥士卒,犯危難,平暴亂,立諸侯,偃兵息民,天下大安,此皆太公之教訓也。
諸王、通侯、將軍、羣卿、大夫已尊朕爲皇帝,而太公未有號,今上尊太公曰太上皇。

秋九月,匈奴圍韓王信於馬邑,信降匈奴。
七年冬十月,上自將擊韓王信於銅鞮,斬其將。
信亡走匈奴,其將曼丘臣、王黃共立故趙後趙利爲王,收信散兵,與匈奴共距漢。
上從晉陽連戰,乘勝逐北,至樓煩,會大寒,士卒墮指者什二三。
遂至平城,爲匈奴所圍,七日,用陳平祕計得出。
使樊噲留定代地。
十二月,上還過趙,不禮趙王。
是月,匈奴攻代,代王喜棄國,自歸雒陽,赦爲合陽侯。
辛卯,立子如意爲代王。
春,令郎中有罪耐以上,請之。
民產子,復勿事二歲。
二月,至長安。
蕭何治未央宮,立東闕、北闕、前殿、武庫、大倉。
上見其壯麗,甚怒,謂何曰:“天下匈匈,勞苦數歲,成敗未可知,是何治宮室過度也!”何曰:“天下方未定,故可因以就宮室。
且夫天子以四海爲家,非令壯麗亡以重威,且亡令後世有以加也。
”上說。
自櫟陽徙都長安。
置宗正官以序九族。
夏四月,行如雒陽。
八年冬,上東擊韓信餘寇於東垣。
還過趙,趙相貫高等恥上不禮其王,陰謀欲弒上。
上欲宿,心動,問“縣名何?曰:“柏人。
”上曰:“柏人者,迫於人也。
”去弗宿。
十一月,令士卒從軍死者,爲槥歸其縣,縣給衣衾棺葬具,祠以少牢,長吏視葬。
十二月,行自東垣至。
春三月,行如雒陽。
令吏卒從軍至平城及守城邑者皆復終身勿事。
爵非公乘以上毋得冠劉氏冠。
賈人毋得衣錦、繡、綺、E067、絺、B076、E47B,操兵,乘騎馬。
秋八月,吏有罪未發覺者,赦之。
九月,行自雒陽至。
淮南王、樑王、趙王、楚王皆從。
九年冬十月,淮南王、樑王、趙王、楚王朝未央宮。
置酒前殿,上奉玉卮爲太上皇壽,曰:“始大人常以臣亡賴,不能治產業,不如仲力。
今某之業所就孰與仲多?”殿上羣臣皆稱萬歲,大笑爲樂。
十一月,徙齊、楚大族昭氏、屈氏、景氏、懷氏、田氏五姓關中,與利田宅。
十二月,行如雒陽。
貫高等謀逆發覺,逮捕高等,並捕趙王敖下獄。
詔敢有隨王,罪三族。
郎中田叔、孟舒等十人自髡鉗爲王家奴,從王就獄。
王實不知其謀。
春正月,廢趙王敖爲宣平侯。
徙代王如意爲趙王,王趙國。
丙寅,前有罪殊死以下皆赦之。
二月,行自雒陽至。
賢趙臣田叔、孟舒等十人,召見與語,漢廷臣無能出其右者。
上說,盡拜爲郡守、諸侯相。
夏六月乙未晦,日有食之。
十年冬十月,淮南王、燕王、荊王、樑王、楚王、齊王、長沙王來朝。
夏五月,太上皇后崩。
秋七月癸卯,太上皇崩,葬萬年。
赦櫟陽囚死罪以下。
八月,令諸侯王皆立太上皇廟於國都。
九月,代相國陳豨反。
上曰:“豨嘗爲吾使,甚有信。
代地吾所急,故封豨爲列侯,以相國守代,今乃與王黃等劫掠代地!吏民非有罪也,能去豨、黃來歸者,皆赦之。
”上自東,至邯鄲。
上喜曰:“豨不南據邯鄲而阻漳水,吾知其亡能爲矣。
”趙相周昌奏常山二十五城亡其二十城,請誅守、尉。
上曰:“守、尉反乎?”對曰:“不。
”上曰:“是力不足,亡罪。
”上令周昌選趙壯士可令將者,白見四人。
上嫚罵曰:“豎子能爲將乎!”四人慚,皆伏地。
上封各千戶,以爲將。
左右諫曰:“從入蜀、漢,伐楚,賞未遍行,今封此,何功?”上曰:“非汝所知。
陳豨反,趙、代地皆豨有。
吾以羽檄徵天下兵,未有至者,今計唯獨邯鄲中兵耳。
吾何愛四千戶,不以慰趙子弟!”皆曰:“善。
”又求:“樂毅有後乎?”得其孫叔,封之樂鄉,號華成君。
問豨將,皆故賈人。
上曰:“吾知與之矣。
”乃多以金購豨將,豨將多降。
十一年冬,上在邯鄲。
豨將侯敞將萬餘人遊行,王黃將騎千餘軍曲逆,張春將卒萬餘人度河攻聊城。
漢將軍郭蒙與齊將擊,大破之。
太尉周勃道太原入定代地,至馬邑,馬邑不下,攻殘之。
豨將趙利守東垣,高祖攻之不下。
卒罵,上怒。
城降,卒罵者斬之。
諸縣堅守不降反寇者,復租賦三歲。
春正月,淮陰侯韓信謀反長安,夷三族。
將軍柴武斬韓王信於參合。
上還雒陽。
詔曰:“代地居常山之北,與夷狄邊,趙乃從山南有之,遠,數有胡寇,難以爲國。
頗取山南太原之地益屬代,代之雲中以西爲雲中郡,則代受邊寇益少矣。
王、相國、通侯、吏二千石擇可立爲代王者。
”燕王綰、相國何等三十三人皆曰:“子恆賢知溫良,請立以爲代王,都晉陽。
”大赦天下。
二月,詔曰:“欲省賦甚。
今獻未有程,吏或多賦以爲獻,而諸侯王尤多,民疾之。
令諸侯王、通侯常以十月朝獻,即郡各以其口數率,人歲六十三錢,以給獻費。
”又曰:“蓋聞王者莫高於周文,伯者莫高於齊桓,皆待賢人而成名。
今天下賢者智能,豈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交故也,士奚由進!今吾以天之靈、賢士大夫定有天下,以爲一家,欲其長久,世世奉宗廟亡絕也。
賢人已與我共平之矣,而不與吾共安利之,可乎?賢士大夫有肯從我遊者,吾能尊顯之。
佈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御史大夫昌下相國,相國酇侯下諸侯王,御史中執法下郡守,其有意稱明德者,必身勸,爲之駕,遣詣相國府,署行、義、年。
有而弗言,覺,免。
年老癃病,勿遣。

三月,樑王彭越謀反,夷三族。
詔曰:“擇可以爲樑王、淮陽王者。
”燕王綰、相國何等請立子恢爲樑王,子友爲淮陽王。
罷東郡,頗益樑;罷潁川郡,頗益淮陽。
夏四月,行自雒陽至。
令豐人徙關中者皆復終身。
五月,詔曰:“粵人之俗,好相攻擊,前時秦徙中縣之民南方三郡,使與百粵雜處。
會天下誅秦,南海尉它居南方長治之,甚有文理,中縣人以故不耗減,粵人相攻擊之俗益止,俱賴其力。
今立它爲南粵王。
”使陸賈即授璽、綬。
它稽首稱臣。
六月,令士卒從入蜀、漢、關中者皆復終身。
秋七月,淮南王布反。
上問諸將,滕公言故楚令尹薛公有籌策。
上召見,薛公言布形勢,上善之,封薛公千戶。
詔王、相國擇可立爲淮南王者,羣臣請立子長爲王。
上乃發上郡、北地、隴西車騎,巴、蜀材官及中尉卒三萬人爲皇太子衛,軍霸上。
布果如薛公言,東擊殺荊王劉賈,劫其兵,度淮擊楚,楚王交走入薛。
上赦天下死罪以下,皆令從軍;徵諸侯兵,上自將以擊布。
十二年冬十月,上破布軍於會缶。
布走,令別將追之。
上還,過沛,留,置酒沛宮,悉召故人父老子弟佐酒。
發沛中兒得百二十人,教之歌。
酒酣,上擊築自歌曰:“大風起兮雲飛揚,威加海內兮歸故鄉,安得猛士兮守四方!”令兒皆和習之。
上乃起舞,忼慨傷懷,泣數行下。
謂沛父兄曰:“遊子悲故鄉。
吾雖都關中,萬歲之後吾魂魄猶思沛。
且朕自沛公以誅暴逆,遂有天下,其以沛爲朕湯沐邑,復其民,世世無有所與。
”沛父老諸母故人日樂飲極歡,道舊故爲笑樂。
十餘日,上欲去,沛父兄固請。
上曰:“吾人衆多,父兄不能給。
”乃去。
沛中空縣皆之邑西獻。
上留止,張飲三日。
沛父兄皆頓首曰:“沛幸得復,豐未得,唯陛下哀矜。
”上曰:“豐者,吾所生長,極不忘耳。
吾特以其爲雍齒故反我爲魏。
”沛父兄固請之,乃並復豐,比沛。
漢別將擊布軍洮水南北,皆大破之,追斬布番陽。
周勃定代,斬陳豨於當城。
詔曰:“吳,古之建國也。
日者荊王兼有其地,今死亡後。
朕欲復立吳王,其議可者。
”長沙王臣等言:“沛侯濞重厚,請立爲吳王。
”已拜,上召謂濞曰:“汝狀有反相。
”因拊其背,曰:“漢後五十年東南有亂,豈汝邪?然天下同姓一家,汝慎毋反。
”濞頓首曰:“不敢。

十一月,行自淮南還。
過魯,以大牢祠孔子。
十二月,詔曰:“秦皇帝、楚隱王、魏安釐王、齊愍王、趙悼襄王皆絕亡後。
其與秦始皇帝守冢二十家,楚、魏、齊各十家,趙及魏公子亡忌各五家,令視其冢,復,亡與它事。

陳豨降將言豨反時燕王盧綰使人之豨所陰謀。
上使闢陽侯審食其迎綰,綰稱疾。
食其言綰反有端。
春二月,使樊噲、周勃將兵擊綰。
詔曰:“燕王綰與吾有故,愛之如子,聞與陳豨有謀,吾以爲亡有,故使人迎綰。
綰稱疾不來,謀反明矣。
燕吏民非有罪也,賜其吏六百石以上爵各一級。
與綰居,去來歸者,赦之,加爵亦一級。
”詔諸侯王議可立爲燕王者。
長沙王臣等請立子建爲燕王。
詔曰:“南武侯織亦粵之世也,立以爲南海王。

三月,詔曰:“吾立爲天子,帝有天下,十二年於今矣。
與天下之豪士賢大夫共定天下,同安輯之。
其有功者上致之王,次爲列侯,下乃食邑。
而重臣之親,或爲列侯,皆令自置吏,得賦斂,女子公主。
爲列侯食邑者,皆佩之印,賜大第室。
吏二千石,徙之長安,受小第室。
入蜀、漢定三秦者,皆世世復。
吾於天下賢士功臣,可謂亡負矣。
其有不義背天子擅起兵者,與天下共伐誅之。
佈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上擊布時,爲流矢所中,行道疾。
疾甚,呂后迎良醫。
醫入見,上問醫。
曰:“疾可治。
”於是上嫚罵之,曰:“吾以布衣提三尺取天下,此非天命乎?命乃在天,雖扁鵲何益!”遂不使治疾,賜黃金五十斤,罷之。
呂后問曰:“陛下百歲後,蕭相國既死,誰令代之?”上曰:“曹參可。
”問其次,曰:“王陵可,然少戇,陳平可以助之。
陳平知有餘,然難獨任。
周勃重厚少文,然安劉氏者必勃也,可令爲太尉。
”呂后復問其次,上曰:“此後亦非乃所知也。

盧綰與數千人居塞下候伺,幸上疾愈,自入謝。
夏四月甲辰,帝崩於長樂宮。
盧綰聞之,遂亡入匈奴。
呂后與審食其謀曰:“諸將故與帝爲編戶民,北面爲臣,心常鞅鞅,今乃事少主,非盡族是,天下不安。
”以故不發喪。
人或聞,以語酈商。
酈商見審食其曰:“聞帝已崩四日,不發喪,欲誅諸將。
誠如此,天下危矣。
陳平、灌嬰將十萬守滎陽,樊噲、周勃將二十萬定燕、代,此聞帝崩,諸將皆誅,必連兵還鄉,以攻關中。
大臣內畔,諸將外反,亡可蹺足待也。
”審食其入言之,乃以丁未發喪,大赦天下。
五月丙寅,葬長陵。
已下,皇太子、羣臣皆反至太上皇廟。
羣臣曰:“帝起細微,撥亂世反之正,平定天下,爲漢太祖,功最高。
”上尊號曰高皇帝。
初,高祖不修文學,而性明達,好謀,能聽,自監門戍卒,見之如舊。
初順民心作三章之約。
天下既定,命蕭何次律令,韓信申軍法,張蒼定章程,叔孫通制禮儀,陸賈造《新語》。
又與功臣剖符作誓,丹書鐵契,金匱石室,藏之宗廟。
雖日不暇給,規摹弘遠矣。
贊曰:《春秋》晉史蔡墨有言:陶唐氏既衰,其後有劉累,學擾龍,事孔甲,範氏其後也。
而大夫範宣子亦曰:“祖自虞以上爲陶唐氏,在夏爲御龍氏,在商爲豕韋氏,在周爲唐杜氏,晉主夏盟爲範氏。
”範氏爲晉士師,魯文公世奔秦。
後歸於晉,其處者爲劉氏。
劉向雲戰國時劉氏自秦獲於魏。
秦滅魏,遷大梁,都於豐,故周市說雍齒曰:“豐,故樑徙也。
”是以頌高祖雲:“漢帝本系,出自唐帝。
降及於周,在秦作劉。
涉魏而東,遂爲豐公。
”豐公,蓋太上皇父。
其遷日淺,墳墓在豐鮮焉。
及高祖即位,置祠祀官,則有秦、晉、樑、荊之巫,世祠天地,綴之以祀,豈不信哉!由是推之,漢承堯運,德祚已盛,斷蛇著符,旗幟上赤,協於火德,自然之應,得天統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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