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景皇帝者,孝文之中子也。
母竇太后。
孝文在代時,前後有三男,及竇太后得幸,前後死,及三子更死,故孝景得立。
元年四月乙卯,赦天下。
乙巳,賜民爵一級。
五月,除田半租,爲孝文立太宗廟。
令羣臣無朝賀。
匈奴入代,與約和親。
二年春,封故相國蕭何孫係爲武陵侯。
男子二十而得傅。
四月壬午,孝文太后崩。
廣川、長沙王皆之國。
丞相申屠嘉卒。
八月,以御史大夫開封陶青爲丞相。
彗星出東北。
秋,衡山雨雹,大者五寸,深者二尺。
熒惑逆行,守北辰。
月出北辰間。
歲星逆行天廷中。
置南陵及內史、祋祤爲縣。
三年正月乙巳,赦天下。
長星出西方。
天火燔雒陽東宮大殿城室。
吳王濞、楚王戊、趙王遂、膠西王昂、濟南王闢光、菑川王賢、膠東王雄渠反,發兵西鄉。
天子爲誅晁錯,遣袁盎諭告,不止,遂西圍樑。
上乃遣大將軍竇嬰、太尉周亞夫將兵誅之。
六月乙亥。
赦亡軍及楚元王子蓺等與謀反者。
封大將軍竇嬰爲魏其侯。
立楚元王子平陸侯禮爲楚王。
立皇子端爲膠西王,子勝爲中山王。
徙濟北王志爲菑川王,淮陽王餘爲魯王,汝南王非爲江都王。
齊王將廬、燕王嘉皆薨。
四年夏,立太子。
立皇子徹爲膠東王。
六月甲戌,赦天下。
後九月,更以陽爲陽陵。
復置津關,用傳出入。
冬,以趙國爲邯鄲郡。
五年三月,作陽陵、渭橋。
五月,募徙陽陵,予錢二十萬。
江都大暴風從西方來,壞城十二丈。
丁卯,封長公主子蟜爲隆慮侯。
徙廣川王爲趙王。
六年春,封中尉綰爲建陵侯,江都丞相嘉爲建平侯,隴西太守渾邪爲平曲侯,趙丞相嘉爲江陵侯,故將軍布爲鄃侯。
樑楚二王皆薨。
後九月,伐馳道樹,殖蘭池。
七年冬,廢慄太子爲臨江王。
十月晦,日有食之。
春,免徒隸作陽陵者。
丞相青免。
二月乙巳,以太尉條侯周亞夫爲丞相。
四月乙巳,立膠東王太后爲皇后。
丁巳,立膠東王爲太子。
名徹。
中元年,封故御史大夫周苛孫平爲繩侯,故御史大夫周昌左車爲安陽侯,四月乙巳,赦天下,賜爵一級。
除禁錮。
地動。
衡山、原都雨雹,大者尺八寸。
中二年二月,匈奴入燕,遂不和親。
三月,召臨江王來。
即死中尉府中。
夏,立皇子越爲廣川王,子寄爲膠東王。
封四侯。
九月甲戌,日食。
中三年冬,罷諸侯御史中丞。
春,匈奴王二人率其徒來降,皆封爲列侯。
立皇子方乘爲清河王。
三月,彗星出西北。
丞相周亞夫,以御史大夫桃侯劉舍爲丞相。
四月,地動。
九月戊戌晦,日食。
軍東都門外。
中四年三月,置德陽宮。
大蝗。
秋,赦徒作陽陵者。
中五年夏,立皇子舜爲常山王。
封十侯。
孝文皇帝,高祖中子也。
高祖十一年春,已破陳豨軍,定代地,立爲代王,都中都。
太后薄氏子。
即位十七年,高後八年七月,高後崩。
九月,諸呂呂產等欲爲亂,以危劉氏,大臣共誅之,謀召立代王,事在呂后語中。
丞相陳平、太尉周勃等使人迎代王。
代王問左右郎中令張武等。
張武等議曰:“漢大臣皆故高帝時大將,習兵,多謀詐,此其屬意非止此也,特畏高帝、呂太后威耳。
今已誅諸呂,新啑血京師,此以迎大王爲名,實不可信。
願大王稱疾毋往,以觀其變。
”中尉宋昌進曰:“羣臣之議皆非也。
夫秦失其政,諸侯豪桀並起,人人自以爲得之者以萬數,然卒踐天子之位者,劉氏也,天下絕望,一矣。
高帝封王子弟,地犬牙相制,此所謂盤石之宗也,天下服其彊,二矣。
漢興,除秦苛政,約法令,施德惠,人人自安,難動搖,三矣。
夫以呂太后之嚴,立諸呂爲三王,擅權專制,然而太尉以一節入北軍,一呼士皆左袒,爲劉氏,叛諸呂,卒以滅之。
此乃天授,非人力也。
今大臣雖欲爲變,百姓弗爲使,其黨寧能專一邪?方今內有朱虛、東牟之親,外畏吳、楚、淮南、琅邪、齊、代之彊。
方今高帝子獨淮南王與大王,大王又長,賢聖仁孝,聞於天下,故大臣因天下之心而欲迎立大王,大王勿疑也。
”代王報太后計之,猶與未定。
卜之龜,卦兆得大橫。
佔曰:“大橫庚庚,餘爲天王,夏啓以光。
”代王曰:“寡人固已爲王矣,又何王?”卜人曰:“所謂天王者乃天子。
”於是代王乃遣太后弟薄昭往見絳侯,絳侯等具爲昭言所以迎立王意。
薄昭還報曰:“信矣,毋可疑者。
”代王乃笑謂宋昌曰:“果如公言。
”乃命宋昌參乘,張武等六人乘傳詣長安。
至高陵休止,而使宋昌先馳之長安觀變。
昌至渭橋,丞相以下皆迎。
宋昌還報。
代王馳至渭橋,羣臣拜謁稱臣。
代王下車拜。
太尉勃進曰:“願請閒言。
”宋昌曰:“所言公,公言之。
所言私,王者不受私。
”太尉乃跪上天子璽符。
代王謝曰:“至代邸而議之。
”遂馳入代邸。
羣臣從至。
丞相陳平、太尉周勃、大將軍陳武、御史大夫張蒼、宗正劉郢、朱虛侯劉章、東牟侯劉興居、典客劉揭皆再拜言曰:“子弘等皆非孝惠帝子,不當奉宗廟。
臣謹請(與)陰安侯列侯頃王后與琅邪王、宗室、大臣、列侯、吏二千石議曰:‘大王高帝長子,宜爲高帝嗣。
’願大王即天子位。
”代王曰:“奉高帝宗廟,重事也。
寡人不佞,不足以稱宗廟。
願請楚王計宜者,寡人不敢當。
”羣臣皆伏固請。
代王西鄉讓者三,南鄉讓者再。
丞相平等皆曰:“臣伏計之,大王奉高帝宗廟最宜稱,雖天下諸侯萬民
孝武皇帝者,孝景中子也。
母曰王太后。
孝景四年,以皇子爲膠東王。
孝景七年,慄太子廢爲臨江王,以膠東王爲太子。
孝景十六年崩,太子即位,爲孝武皇帝。
孝武皇帝初即位,尤敬鬼神之祀。
元年,漢興已六十餘歲矣,天下乂安,薦紳之屬皆望天子封禪改正度也。
而上鄉儒術,招賢良,趙綰、王臧等以文學爲公卿,欲議古立明堂城南,以朝諸侯。
草巡狩封禪改歷服色事未就。
會竇太后治黃老言,不好儒術,使人微得趙綰等奸利事,召案綰、臧,綰、臧自殺,諸所興爲者皆廢。
後六年,竇太后崩。
其明年,上徵文學之士公孫弘等。
明年,上初至雍,郊見五畤。
後常三歲一郊。
是時上求神君,舍之上林中氾氏觀。
神君者,長陵女子,以子死悲哀,故見神於先後宛若。
宛若祠之其室,民多往祠。
平原君往祠,其後子孫以尊顯。
及武帝即位,則厚禮置祠之內中,聞其言,不見其人云。
是時而李少君亦以祠竈、穀道、卻老方見上,上尊之。
少君者,故深澤侯入以主方。
匿其年及所生長,常自謂七十,能使物,卻老。
其遊以方遍諸侯。
無妻子。
人聞其能使物及不死,更饋遺之,常餘金錢帛衣食。
人皆以爲不治產業而饒給,又不知其何所人,愈信,爭事之。
少君資好方,善爲巧發奇中。
嘗從武安侯飲,坐中有年九十餘老人,少君乃言與其大父遊射處,老人爲兒時從其大父行,識其處,一坐盡驚。
少君見上,上有故銅器,問少君。
少君曰:“此器齊桓公十年陳於柏寢。
”已而案其刻,果齊桓公器。
一宮盡駭,以少君爲神,數百歲人也。
少君言於上曰:“祠竈則致物,致物而丹沙可化爲黃金,黃金成以爲飲食器則益壽,益壽而海中蓬萊仙者可見,見之以封禪則不死,黃帝是也。
臣嘗遊海上,見安期生,食臣棗,大如瓜。
安期生仙者,通蓬萊中,合則見人,不合則隱。
”於是天子始親祠竈,而遣方士入海求蓬萊安期生之屬,而事化丹沙諸藥齊爲黃金矣。
居久之,李少君病死。
天子以爲化去不死也,而使黃錘史寬舒受其方。
求蓬萊安期生莫能得,而海上燕齊怪迂之方士多相效,更言神事矣。
亳人薄誘忌奏祠泰一方,曰:“天神貴者泰一,泰一佐曰五帝。
古者天子以春秋祭泰一東南郊,用太牢具,七日,爲壇開八通之鬼道。
”於是天子令太祝立其祠長安東南郊,常奉祠如忌方。
其後人有上書,言“古者天子三年一用太牢具祠神三一:天一,地一,泰一”。
天子許之,令太祝領祠之忌泰一罈上,如其方。
後人復有上書,言“古者天子常以春秋解祠,祠黃帝用一梟破鏡;冥羊用羊;祠馬行用一青牡馬;泰一、皋山山君、地長
太史公曰:匈奴絕和親,攻當路塞;閩越擅伐,東甌請降。
二夷交侵,當盛漢之隆,以此知功臣受封侔於祖考矣。
何者?自詩、書稱三代“戎狄是應,荊荼是徵”,齊桓越燕伐山戎,武靈王以區區趙服單于,秦繆用百里霸西戎,吳楚之君以諸侯役百越。
況乃以中國一統,明天子在上,兼文武,席捲四海,內輯億萬之衆,豈以晏然不爲邊境征伐哉!自是後,遂出師北討彊胡,南誅勁越,將卒以次封矣。
太史公讀秦記,至犬戎敗幽王,周東徙洛邑,秦襄公始封爲諸侯,作西畤用事上帝,僭端見矣。
禮曰:“天子祭天地,諸侯祭其域內名山大川。
”今秦雜戎翟之俗,先暴戾,後仁義,位在籓臣而臚於郊祀,君子懼焉。
及文公逾隴,攘夷狄,尊陳寶,營岐雍之間,而穆公脩政,東竟至河,則與齊桓、晉文中國侯伯侔矣。
是後陪臣執政,大夫世祿,六卿擅晉權,征伐會盟,威重於諸侯。
及田常殺簡公而相齊國,諸侯晏然弗討,海內爭於戰功矣。
三國終之卒分晉,田和亦滅齊而有之,六國之盛自此始。
務在彊兵並敵,謀詐用而從衡短長之說起。
矯稱出,誓盟不信,雖置質剖符猶不能約束也。
秦始小國僻遠,諸夏賓之,比於戎翟,至獻公之後常雄諸侯。
論秦之德義不如魯衛之暴戾者,量秦之兵不如三晉之彊也,然卒並天下,非必險固便形埶利也,蓋若天所助焉。
或曰“東方物所始生,西方物之成孰”。
夫作事者必於東南,收功實者常於西北。
故禹興於西羌,湯起於亳,周之王也以豐鎬伐殷,秦之帝用雍州興,漢之興自蜀漢。
  秦既得意,燒天下詩書,諸侯史記尤甚,爲其有所刺譏也。
詩書所以復見者,多藏人家,而史記獨藏周室,以故滅。
惜哉,惜哉!獨有秦記,又不載日月,其文略不具。
然戰國之權變亦有可頗採者,何必上古。
秦取天下多暴,然世異變,成功大。
傳曰“法後王”,何也?以其近己而俗變相類,議卑而易行也。
學者牽於所聞,見秦在帝位日淺,不察其終始,因舉而笑之,不敢道,此與以耳食無異。
悲夫!
餘於是因秦記,踵春秋之後,起周元王,表六國時事,訖二世,凡二百七十年,著諸所聞興壞之端。
後有君子,以覽觀焉。
太史公讀春秋歷譜諜,至周厲王,未嘗不廢書而嘆也。
曰:鳴呼,師摯見之矣!紂爲象箸而箕子唏。
周道缺,詩人本之衽席,關雎作。
仁義陵遲,鹿鳴刺焉。
及至厲王,以惡聞其過,公卿懼誅而禍作,厲王遂奔於彘,亂自京師始,而共和行政焉。
是後或力政,彊乘弱,興師不請天子。
然挾王室之義,以討伐爲會盟主,政由五伯,諸侯恣行,淫侈不軌,賊臣篡子滋起矣。
齊、晉、秦、楚其在成周微甚,封或百里或五十里。
晉阻三河,齊負東海,楚介江淮,秦因雍州之固,四海迭興,更爲伯主,文武所褒大封,皆威而服焉。
是以孔子明王道,幹七十餘君,莫能用,故西觀周室,論史記舊聞,興於魯而次春秋,上記隱,下至哀之獲麟,約其辭文,去其煩重,以制義法,王道備,人事浹。
七十子之徒口受其傳指,爲有所刺譏褒諱挹損之文辭不可以書見也。
魯君子左丘明懼弟子人人異端,各安其意,失其真,故因孔子史記具論其語,成左氏春秋。
鐸椒爲楚威王傳,爲王不能盡觀春秋,採取成敗,卒四十章,爲鐸氏微。
趙孝成王時,其相虞卿上採春秋,下觀近勢,亦著八篇,爲虞氏春秋。
呂不韋者,秦莊襄王相,亦上觀尚古,刪拾春秋,集六國時事,以爲八覽、六論、十二紀,爲呂氏春秋。
及如荀卿、孟子、公孫固、韓非之徒,各往往捃摭春秋之文以著書,不同勝紀。
漢相張蒼歷譜五德,上大夫董仲舒推春秋義,頗著文焉。
太史公曰:儒者斷其義,馳說者騁其辭,不務綜其終始;歷人取其年月,數家隆於神運,譜諜獨記世諡,其辭略,欲一觀諸要難。
於是譜十二諸侯,自共和訖孔子,表見春秋、國語學者所譏盛衰大指著於篇,爲成學治古文者要刪焉。
太史公曰:古者人臣功有五品,以德立宗廟定社稷曰勳,以言曰勞,用力曰功,明其等曰伐,積日曰閱。
封爵之誓曰:“使河如帶,泰山若厲。
國以永寧,爰及苗裔。
”始未嘗不欲固其根本,而枝葉稍陵夷衰微也。
余讀高祖侯功臣,察其首封,所以失之者,曰:異哉新聞!書曰“協和萬國”,遷於夏商,或數千歲。
蓋周封八百,幽厲之後,見於春秋。
尚書有唐虞之侯伯,歷三代千有餘載,自全以蕃衛天子,豈非篤於仁義,奉上法哉?漢興,功臣受封者百有餘人。
天下初定,故大城名都散亡,戶口可得而數者十二三,是以大侯不過萬家,小者五六百戶。
後數世,民鹹歸鄉里,戶益息,蕭、曹、絳、灌之屬或至四萬,小侯自倍,富厚如之。
子孫驕溢,忘其先,淫嬖。
至太初百年之間,見侯五,餘皆坐法隕命亡國,秏矣。
罔亦少密焉,然皆身無兢兢於當世之禁雲。
居今之世,志古之道,所以自鏡也,未必盡同。
帝王者各殊禮而異務,要以成功爲統紀,豈可緄乎?觀所以得尊寵及所以廢辱,亦當世得失之林也,何必舊聞?於是謹其終始,表其文,頗有所不盡本末;著其明,疑者闕之。
後有君子,欲推而列之,得以覽焉。
聖賢影響,風雲潛契。
高祖應籙,功臣命世。
起沛入秦,憑謀仗計。
紀勳書爵,河盟山誓。
蕭曹輕重,絳灌權勢。
鹹就封國,或萌罪戾。
仁賢者祀,昏虐者替。
永監前修,良慚固蒂。
太史公讀列封至便侯曰:有以也夫!長沙王者,着令甲,稱其忠焉。
昔高祖定天下,功臣非同姓疆土而王者八國。
至孝惠帝時,唯獨長沙全,禪五世,以無嗣絕,竟無過,爲籓守職,信矣。
故其澤流枝庶,毋功而侯者數人。
及孝惠訖孝景間五十載,追修高祖時遺功臣,及從代來,吳楚之勞,諸侯子若肺腑,外國歸義,封者九十有餘。
鹹表始終,當世仁義成功之著者也。
惠景之際,天下已平。
諸呂構禍,吳楚連兵。
條侯出討,壯武奉迎。
薄竇恩澤,張趙忠貞。
本枝分蔭,肺腑歸誠。
新市死事,建陵勳榮。
咸開青社,俱受丹旌。
旋窺甲令,吳便有聲。
索隱述贊:高祖初起,嘯命羣雄。
天下未定,王我漢中。
三傑既得,六奇獻功。
章邯已破,蕭何築宮。
周勃厚重,朱虛至忠。
陳平作相,條侯總戎。
丙魏立志,湯堯飾躬。
天漢之後,表述非功。

首頁 - 個人中心
Process Time: 0.36s
Copyright ©2025 中華詩詞網 ZHSC.or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