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淑,字陽源,陳郡陽夏人,丹陽尹豹少子也。
少有風氣,年數歲,伯湛謂家人曰“此非凡兒”至十餘歲,爲姑夫王弘所賞。
不爲章句之學,而博涉多通,好屬文,辭采遒豔,縱橫有才辯。
本州命主簿,著作佐郎,太子舍人,並不就。
彭城王義康命爲軍司祭酒。
義康不好文學,雖外相禮接,意好甚疏。
劉湛,淑從母兄也,欲其附己,而淑不以爲意,由是大相乖失,以久疾免官。
補衡陽王義季右軍主簿,遷太子洗馬,以腳疾不拜。
衛軍臨川王義慶雅好文章,請爲諮議參軍。
頃之,遷司徒左西屬。
出爲宣城太守,入補中書侍郎,以母憂去職。
服闋,爲太子中庶子。
元嘉二十六年,遷尚書吏部郎。
其秋,大舉北伐,淑侍坐從容曰“今當鳴鑾中嶽,席捲趙、魏,檢玉岱宗,今其時也。
臣逢千載之會,願上《封禪書》一篇”太祖笑曰“盛德之事,我何足以當之”出爲始興王徵北長史、南東海太守。
淑始到府,浚引見,謂曰“不意舅遂垂屈佐”淑答曰“朝廷遣下官,本以光公府望”還爲御史中丞。
時索虜南侵,遂至瓜步,太祖使百官議防禦之術,淑上議曰:
臣聞函車之獸,離山必斃。
絕波之鱗,宕流則枯。
羯寇遺醜,趨致畿甸,蟻萃螽集,聞已崩殪。
天險巖曠,地限深遐,故全魏戢其圖,盛晉輟其議,情屈力殫,氣挫勇竭,諒不虞於來臨,本無怵於能濟矣。
乃者燮定攜遠,阻違授律,由將有弛拙,故士少鬥志。
圍潰之衆,匪寇傾淪,攻制之師,空自班散,濟西勁騎,急戰蹴旅,淮上訓卒,簡備靡旗。
是由綏整寡衷,戎昭多昧,遂使栲潞入患,泉伊來擾,紛殄姬風,泯毒禹績,騰書有渭陰之迫,懸烽均咸陽之警。
然而切揣虛實,伏匿先彰,校索伎能,譎詭既顯。
綿地千里,彌行阻深,表裏躓硋,後先介逼。
舍陵衍之習,競湍沙之利。
今虹見萍生,土膏泉動,津陸陷溢,痁禍洊興,芻稿已單,米粟莫系,水宇衿帶,進必傾殞,河隘扁固,退亦墮滅。
所謂棲烏於烈火之上,養魚於叢棘之中。
或謂損緩江右,寬繕淮內。
竊謂拯扼閩城,舊史爲允,棄遠涼士,前言稱非。
限此要荒,猶弗委割。
況聯被京國,咫尺神甸,數州摧掃,列邑殲痍,山淵反覆,草木塗地。
今丘賦千乘,井算萬集,肩摩倍於長安,締袂百於臨淄,什一而籍,實慊氓願,履畝以稅,既協農和。
戶競戰心,人含銳志,皆欲贏糧請奮,釋緯乘城。
謂宜懸金鑄印,要壯果之士,重幣甘辭,招摧決之將,舉薦板築之下,抽登臺皁之間,賞之以焚書,報之以相爵,俄而昭才賀闕,異能間至。
戎貪而無謀,肆而不整,迷乎向背之次,謬於合散之宜,犯軍志之極害,觸兵家之甚諱。
王僧達,琅邪臨沂人,太保弘少子。
兄錫,質訥乏風采。
太祖聞僧達蚤慧,召見於德陽殿,問其書學及家事,應對閒敏,上甚知之,妻以臨川王義慶女。
少好學,善屬文。
年未二十,以爲始興王浚後軍參軍,遷太子舍人。
坐屬疾,於楊列橋觀鬥鴨,爲有司所糾,原不問。
性好鷹犬,與閭里少年相馳逐,又躬自屠牛。
義慶聞如此,令周旋沙門慧觀造而觀之。
僧達陳書滿席,與論文義,慧觀酧答不暇,深相稱美。
與錫不協,訴家貧,求郡,太祖欲以爲秦郡,吏部郎庾炳之曰“王弘子既不宜作秦郡,僧達亦不堪蒞民”乃止。
尋遷太子洗馬,母憂去職。
兄錫罷臨海郡還,送故及奉祿百萬以上,僧達一夕令奴輦取,無復所餘。
服闋,爲宣城太守。
性好遊獵,而山郡無事,僧達肆意馳騁,或三五日不歸,受辭訟多在獵所。
民或相逢不識,問府君所在,僧達曰“近在後”元嘉二十八年春,索虜寇逼,都邑危懼,僧達求入衛京師,見許。
賊退,又除宣城太守,頃之,徙任義興。
三十年,元兇弒立,世祖入討,普檄諸州郡。
又符郡發兵,僧達未知所從。
客說之曰“方今釁逆滔天,古今未有,爲君計,莫若承義師之檄,移告傍郡,使工言之士,明示禍福,苟在有心,誰不響應,此策上也。
如其不能,可躬率向義之徒,詳擇水陸之便,致身南歸,亦其次也”僧達乃自候道南奔,逢世祖於鵲頭,即命爲長史,加徵虜將軍。
初,世祖發尋陽,沈慶之謂人曰“王僧達必來赴義”人問其所以,慶之曰“虜馬飲江,王出赴難,見在先帝前,議論開張,執意明決,以此言之,其至必也”
上即位,以爲尚書右僕射,尋出爲使持節、南蠻校尉,加徵虜將軍。
時南郡王義宣求留江陵,南蠻不解,不成行。
仍補護軍將軍。
僧達自負才地,謂當時莫及。
上初踐阼,即居端右,一二年間,便望宰相。
及爲護軍,不得志,乃啓求徐州,曰:
臣衰索餘生,逢辰藉業,先帝追念功臣,眷及遺賤,飾短捐陋,布策稠採,從官委褐,十有一載。
早憑慶泰,脫親盛明,而有志於學,無獨見之敏,有務在身,無偏鑑之識,固不足建言世治,備辨時宜。
竊以天恩不可終報,屍素難可久處,故猖狂蕪謬,每陳所懷。
陛下孝誠發衷,義順動物,自龍飛以來,實應九服同歡,三光再朗。
而臣假視巷裏,借聽民謠,黎氓囗囗,未締其感,遠近風議,不獲稍進,臣所用夙宵疾首,寤寐疚心者也。
臣取之前載,譬之於今。
當漢文之時,可謂藉已成之業,據既安之運,重以布衣菲食,憂勤治道,而賈誼披露乃誠,猶有嘆哭之諫。
況今承顛沛,萬機惟始,恩未及普,信未遑周。
臣又聞前達有言
劉秀之,字道寶,東莞莒人,司徒劉穆之從兄子也,世居京口。
祖爽,尚書都官郎,山陰令。
父仲道,高祖克京城,以補建武參軍,與孟昶留守,事定,以爲餘姚令,卒官。
秀子少孤貧,有志操。
十許歲時,與諸兒戲於前渚,忽有大蛇來,勢甚猛,莫不顛沛驚呼,秀之獨不動,衆並異焉。
東海何承天雅相知器,以女妻之。
兄欽之爲朱齡石右軍參軍,隨齡石敗沒,秀之哀慼,不歡宴者十年。
景平二年,除駙馬都尉、奉朝請。
家貧,求爲廣陵郡丞。
仍除撫軍江夏王義恭、平北彭城王義康行參軍,出爲無錫、陽羨、烏程令,並著能名。
元嘉十六年,遷建康令,除尚書中兵郎,重除建康。
性纖密,善糾摘微隱,政甚有聲。
吏部尚書沈演之每稱之於太祖。
世祖鎮襄陽,以爲撫軍錄事參軍、襄陽令。
襄陽有六門堰,良田數千頃,堰久決壞,公私廢業。
世祖遣秀之修復,雍部由是大豐。
改領廣平太守。
二十五年,除督樑、南北秦三州諸軍事、寧遠將軍、西戎校尉、樑、南秦二州刺史。
時漢川饑儉,境內騷然,秀之善於爲政,躬自儉約。
先是,漢川悉以絹爲貨,秀之限令用錢,百姓至今受其利。
二十七年,大舉北伐,遣輔國將軍楊文德、巴西、梓潼二郡太守劉弘宗受秀之節度,震盪汧、隴。
秀之遣建武將軍錫千秋二千人向子午谷南口,府司馬竺宗之三千人向駱谷南口,威遠將軍樑尋千人向斜谷南口。
氐賊楊高爲寇,秀之討之,斬高兄弟。
元兇弒逆,秀之聞問,即日起兵,求率衆赴襄陽,司空南譙王義宣不許。
事寧,遷使持節、督益寧二州諸軍事、寧朔將軍、益州刺史。
折留俸祿二百八十萬,付梁州鎮庫,此外蕭然。
樑、益二州土境豐富,前後刺史,莫不營聚蓄,多者致萬金。
所攜賓僚,並京邑貧士,出爲郡縣,皆以苟得自資。
秀之爲治整肅,以身率下,遠近安悅焉。
南譙王義宣據荊州爲逆,遣參軍王曜徵兵於秀之,秀之即日斬曜戒嚴。
遣中兵參軍韋山鬆萬人襲江陵,出峽。
竺超民遣將席天生逆之,山鬆一戰,即梟其首。
進至江陵,爲魯爽所敗,山鬆見殺。
其年,進號徵虜將軍,改督爲監,持節、刺史如故,以起義功,封康樂縣侯,食邑六百戶。
明年,遷監郢州諸軍事、郢州刺史,將軍如故。
未就。
大明元年,徵爲右衛將軍。
明年,遷丹陽尹。
先是,秀之從叔穆之爲丹陽,與子弟於廳事上飲宴,秀之亦與焉。
廳事柱有一穿,穆之謂子弟及秀之曰“汝等試以慄遙擲此柱,若能入穿,後必得此郡”穆之諸子並不能中,唯秀之獨入焉。
時賒市百姓物,不還錢,市道嗟怨,秀之以爲非宜,陳之甚切,雖納其言,竟不從用。
廣陵王誕爲逆
孝武帝二十八男:文穆皇后生廢帝子業、豫章王子尚,陳淑媛生晉安王子勳。
阮容華生安陸王子綏。
徐昭容生皇子子深。
何淑儀生鬆滋侯子房。
史昭華生臨海王子頊。
殷貴妃生始平孝敬王子鸞。
次永嘉王子仁,與皇子子深同生。
何婕妤生皇子子鳳。
謝昭容生始安王子真。
江婕妤生皇子子玄。
史昭儀生邵陵王子元。
次齊敬王子羽,與始平孝敬王子鸞同生。
江美人生皇子子衡。
楊婕妤生淮南王子孟。
次皇子子況,與皇子子玄同生。
次南平王子產,與永嘉王子仁同生。
次晉陵孝王子云,次皇子子文,並與始平孝敬王子鸞同生。
次廬陵王子輿,與淮南王子孟同生。
次南海哀王子師,與始平孝敬王子鸞同生。
次淮陽思王子霄,與皇子子玄同生。
次皇子子雍,與始安王子真同生。
次皇子子趨,與皇子子鳳同生,次皇子子期,與皇子子衡同生。
次東平王子嗣,與始安王子真同生。
杜容華生皇子子悅。
安陸王子綏、南平王子產、廬陵王子輿並出繼。
皇子子深、子鳳、子玄、子衡、子況、子文、子雍未封,早夭。
子趨、子期、子悅未封,爲明帝所殺。
豫章王子尚,字孝師,孝武帝第二子也。
孝建三年,年六歲,封西陽王,食邑二千戶。
仍都督南徐、兗二州諸軍事、北中郎將、南兗州刺史。
其年,遷揚州刺史。
大明二年,加撫軍將軍。
三年,分浙江西立王畿,以浙江東爲揚州,命王子尚都督揚州江州之鄱陽、晉安、建安三郡諸軍事、揚州刺史,將軍如故,給鼓吹一部。
五年,改封豫章王,戶邑如先,領會稽太守。
七年,加使持節,進號車騎將軍。
其年,又加散騎常侍,以本號開府儀同三司。
時東土大旱,鄞縣多矰田,世祖使子尚上表至鄞縣勸農。
又立左學,召生徒,置儒林祭酒一人,學生師敬,位比州治中。
文學祭酒一人,比西曹。
勸學從事二人,比祭酒從事。
前廢帝即位,罷王畿復舊,徵子尚都督揚、南徐二州諸軍事,領尚書令,解督東揚州,餘如故。
初孝建中,世祖以子尚太子母弟,上甚留心。
後新安王子鸞以母幸見愛,子尚之寵稍衰。
既長,人才凡劣,兇慝有廢帝風。
太宗殞廢帝,稱太皇后令曰“子尚頑兇極悖,行乖天理。
楚玉淫亂縱慝,義絕人經。
並可於第賜盡”子尚時年十六。
楚玉,山陰公主也。
廢帝改封爲會稽郡長公主,食湯沐邑二千戶,給鼓吹一部,加班劍二十人。
未及拜受,而廢帝敗。
楚玉肆情淫縱,以尚書吏部郎褚淵貌美,請自侍十日,廢帝許之。
淵雖承旨而行,以死自固,楚玉不能制也。
晉安王子勳,字孝德,孝武帝第三子也。
大明四年,年五歲,封晉安王,食邑二千戶。
仍都督南兗州、徐州之東海諸軍事
顏延之,字延年,琅邪臨沂人也。
曾祖含,右光祿大夫。
祖約,零陵太守。
父顯,護軍司馬。
延之少孤貧,居負郭,室巷甚陋。
好讀書,無所不覽,文章之美,冠絕當時。
飲酒不護細行,年三十,猶未婚。
妹適東莞劉憲之,穆之子也。
穆之既與延之通家,又聞其美,將仕之。
先欲相見,延之不往也。
後將軍、吳國內史劉柳以爲行參軍,因轉主簿,豫章公世子中軍行參軍。
義熙十二年,高祖北伐,有宋公之授,府遣一使慶殊命,參起居。
延之與同府王參軍俱奉使至洛陽,道中作詩二首,文辭藻麗,爲謝晦、傅亮所賞。
宋國建,奉常鄭鮮之舉爲博士,仍遷世子舍人。
高祖受命,補太子舍人。
雁門人周續之隱居廬山,儒學著稱,永初中,徵詣京師,開館以居之。
高祖親倖,朝彥畢至,延之官列猶卑,引升上席。
上使問續之三義,續之雅仗辭辯,延之每折以簡要。
既連挫續之,上又使還自敷釋,言約理暢,莫不稱善。
徙尚書儀曹郎,太子中舍人。
時尚書令傅亮自以文義之美,一時莫及,延之負其才辭,不爲之下,亮甚疾焉。
廬陵王義真頗好辭義,待接甚厚。
徐羨之等疑延之爲同異,意甚不悅。
少帝即位,以爲正員郎,兼中書,尋徙員外常侍,出爲始安太守。
領軍將軍謝晦謂延之曰“昔荀勖忌阮咸,斥爲始平郡,今卿又爲始安,可謂二始”黃門郎殷景仁亦謂之曰“所謂俗惡俊異,世疵文雅”延之之郡,道經汨潭,爲湘州刺史張紀祭屈原文以致其意,曰:
恭承帝命,建旟舊楚。
訪懷沙之淵,得捐佩之浦。
弭節羅潭,艤舟汨渚,敬祭楚三閭大夫屈君之靈:
蘭薰而摧,玉貞則折。
物忌堅芳,人諱明潔。
曰若先生,逢辰之缺。
溫風迨時,飛霜急節。
嬴、芊遘紛,昭、懷不端。
謀折儀、尚,貞蔑椒、蘭。
身絕郢闕,跡遍湘幹。
比物荃蓀,連類龍鸞。
聲溢金石,志華日月。
如彼樹芬,實穎實發。
望汨心欷,瞻羅思越。
藉用可塵,昭忠難闕。
元嘉三年,羨之等誅,徵爲中書侍郎,尋轉太子中庶子。
頃之,領步兵校尉,賞遇甚厚。
延之好酒疏誕,不能斟酌當世,見劉湛、殷景仁專當要任,意有不平,常雲“天下之務,當與天下共之,豈一人之智所能獨了”辭甚激揚,每犯權要。
謂湛曰“吾名器不升,當由作卿家吏”湛深恨焉,言於彭城王義康,出爲永嘉太守。
延之甚怨憤,乃作《五君詠》以述竹林七賢,山濤、王戎以貴顯被黜,詠嵇康曰“鸞翮有時鎩,龍性誰能馴”詠阮籍曰“物故可不論,途窮能無慟”詠阮咸曰“屢薦不入官,一麾乃出守”詠劉伶曰“韜精日沉飲,誰知非荒宴”此四句,蓋自序也。
湛及義康以其辭旨不遜,大怒。
時延
朱修之,字恭祖,義興平氏人也。
曾祖燾,晉平西將軍。
祖序,豫州刺史。
父諶,益州刺史。
修之自州主簿遷司徒從事中郎,文帝謂曰“卿曾祖昔爲王導丞相中郎,卿今又爲王弘中郎,可謂不忝爾祖矣”後隨到彥之北伐。
彥之自河南迴,留修之戍滑臺,爲虜所圍,數月糧盡,將士薰鼠食之,遂陷於虜。
初,修之母聞其被圍既久,常憂之,忽一旦乳汁驚出,母號泣告家人曰“吾今已老,忽復有乳汁,斯不祥矣。
吾兒其不利乎”後問至,修之果以此日陷沒。
託跋燾嘉其守節,以爲侍中,妻以宗室女。
修之潛謀南歸,妻疑之,每流涕問其意,修之深嘉其義,竟不告也。
後鮮卑馮弘稱燕王,治黃龍城,託跋燾伐之,修之與同沒人邢懷明並從。
又有徐卓者,復欲率南人竊發,事泄被誅。
修之、懷明懼奔馮弘,弘不禮。
留一年,會宋使傳詔至,修之名位素顯,傳詔見即拜之。
彼國敬傳詔,謂爲“天子邊人”,見其致敬於修之,乃始加禮。
時魏屢伐弘,或說弘遣人修之歸求救,遂遣之。
泛海至東萊,遇猛風柁折,垂以長索,船乃復正。
海師望見飛鳥,知其近岸,須臾至東萊。
元嘉九年,至京邑,以爲黃門侍郎,累遷江夏內史。
雍州刺史劉道產卒,羣蠻大動,修之爲徵西司馬討蠻,失利。
孝武初,爲寧蠻校尉、雍州刺史,加都督。
修之在政寬簡,士衆悅附。
及荊州刺史南郡王義宣反,檄修之舉兵。
修之僞與之同,而遣使陳誠於帝。
帝嘉之,以爲荊州刺史,加都督。
義宣聞修之不與己同,乃以魯秀爲雍州刺史,擊襄陽。
修之命斷馬鞍山道,秀不得前,乃退。
及義宣敗於梁山,單舟南走,修之率衆南定遺寇。
時竺超民執義宣,修之至,乃殺之,以功封南昌縣侯。
修之治身清約,凡所贈貺,一無所受。
有餉,或受之,而旋與佐吏賭之,終不入己,唯以撫納羣蠻爲務。
徵爲左民尚書,轉領軍將軍。
去鎮,秋毫不犯,計在州然油及牛馬穀草,以私錢十六萬償之。
然性儉克少恩情,姊在鄉里,饑寒不立,修之未嘗供贍。
嘗往視姊,姊欲激之,爲設菜羹粗飯,修之曰“此乃貧家好食”致飽而去。
先是,新野庾彥達爲益州刺史,攜姊之鎮,分祿秩之半以供贍之,西土稱焉。
修之後墜車折腳,辭尚書,領崇憲太僕,仍加特進、金紫光祿大夫。
以腳疾不堪獨行,特給扶侍。
卒,贈侍中,特進如故。
諡貞侯。
宗愨,字元幹,南陽人也。
叔父炳,高尚不仕。
愨年少時,炳問其志,愨曰“願乘長風破萬里浪”炳曰“汝不富貴,即破我家矣”兄泌娶妻,始入門,夜被劫。
愨年十四,挺身拒賊,賊十餘人皆披散,不得入室。
時天下無事,士人並以文義爲
蕭思話,南蘭陵人,孝懿皇后弟子也。
父源之,字君流,歷中書黃門郎,徐、兗二州刺史,冠軍將軍、南琅邪太守。
永初元年卒,追贈前將軍。
思話年十許歲,未知書,以博誕遊遨爲事,好騎屋棟,打細腰鼓,侵暴鄰曲,莫不患毒之。
自此折節,數年中,遂有令譽。
好書史,善彈琴,能騎射。
高祖一見,便以國器許之。
年十八,除琅邪王大司馬行參軍,轉相國參軍,父憂去職。
服闋,拜羽林監,領石頭戍事,襲爵封陽縣侯,轉宣威將軍、彭城、沛二郡太守。
涉獵書傳,頗能隸書,解音律,便弓馬。
元嘉元年,謝晦爲荊州,欲請爲司馬,思話拒之。
五年,遷中書侍郎,仍督青州、徐州之東莞諸軍事、振武將軍、青州刺史,時年二十七。
亡命司馬朗之、元之、可之兄弟,聚黨於東莞發乾縣,謀爲寇亂。
思話遣北海太守蕭汪之討斬之,餘黨悉平。
八年,除竟陵王義宣左軍司馬、南沛郡太守。
未及就徵,索虜南寇,檀道濟北伐,既而回師,思話懼虜大至,乃棄鎮奔平昌。
思話先使參軍劉振之戍下邳,聞思話奔,亦委城走。
虜定不至,而東陽積聚,已爲百姓所焚,由是徵下廷尉,仍系尚方。
初在青州,常所用銅鬥,覆在藥廚下,得二死雀,思話曰“鬥覆而雙雀殞,其不祥乎”既而被系。
九年,仇池大饑,益、梁州豐稔,梁州刺史甄法護在任失和,氐帥楊難當因此寇漢中。
乃自徒中起思話督樑、南秦二州諸軍事、橫野將軍、樑、南秦二州刺史。
既行,聞法護已委鎮北奔西城,遣司馬、建威將軍、南漢中太守蕭諱五百人前進。
又遣西戎長史蕭汪之系之。
諱緣路收合士衆,得精兵千人。
十年正月,進據磝頭。
難當焚掠漢中,引衆西還,留其輔國將軍、樑秦二州刺史趙溫守梁州,魏興太守薛健據黃金。
諱進屯磝頭,遣陰平太守蕭坦赴黃金,薛健副姜寶據鐵城,鐵城與黃金相對,去一里,斫樹塞道。
坦進攻二戍,拔之。
二月,趙溫又率薛健及其寧朔將軍、馮翼太守蒲早子來攻坦營,坦奮擊,大破之。
坦被創,賊退保西水。
諱司馬錫文祖進據黃金,蕭汪之步騎五百相繼而至。
平西將軍臨川王義慶遣龍驤將軍裴方明三千人赴,諱等進黃金,早子、健等退保下桃。
思話先遣行參軍王靈濟率偏軍出洋川,因向南城。
僞陵江將軍趙英堅守險,靈濟擊破之,生禽英。
南城空虛,因資無所,復引軍還與諱合。
三月,諱率衆軍進據峨公固。
難當遣其子和率趙溫、蒲早子及左衛將軍呂平、寧朔將軍司馬飛龍,步騎萬餘,跨漢津結柴,其間立浮橋,悉力攻諱,合圍數十重,短兵接戰,弓矢無複用。
賊悉衣犀革,戈矛所不能加。
諱乃截槊長數尺,以大斧椎之
周朗,字義利,汝南安城人也。
祖文,黃門侍郎。
父淳,宋初貴達,官至侍中,太常。
兄嶠,尚高祖第四女宣城德公主。
二女適建平王宏、廬江王禕。
以貴戚顯官,元嘉末,爲吳興太守。
賊劭弒立,隨王誕舉義於會稽,劭加嶠冠軍將軍,誕檄又至。
嶠素懼怯,回惑不知所從,爲府司馬丘珍孫所殺。
朝廷明其本心,國婚如故。
朗少而愛奇,雅有風氣,與嶠志趨不同,嶠甚疾之。
初爲南平王鑠冠軍行參軍,太子舍人,司徒主簿,坐請急不待對,除名。
又爲江夏王義恭太尉參軍。
元嘉二十七年春,朝議當遣義恭出鎮彭城,爲北討大統。
朗聞之解職。
及義恭出鎮,府主簿羊希從行,與朗書戲之,勸令獻奇進策。
朗報書曰:
羊生足下:豈當適使人進哉,何卿才之更茂也。
宅生結意,可復佳耳,屬華比彩,何更工邪。
視己反覆,慰亦無已。
觀諸紙上,方審卿復逢知己。
動以何術,而能每降恩明,豈不爲足下欣邪,然更憂不知卿死所處耳。
夫匈奴之不誅有日,皇居之亡辱舊矣。
天下孰不憤心悲腸,以忿胡人之患,靡衣偷食,以望國家之師。
自智士鉗口,雄人蓄氣,不得議圖邊之事者,良淹歲紀。
今天子以炎、軒之德,冢輔以姬、呂之賢,故赫然發怒,將以匈奴釁旗,惻然動仁,欲使餘氓被惠。
及取士之令朝發,宰士暮登英豪。
調兵之詔夕行,主公旦升雄俊。
延賢人者,固非一日,況復加此焉。
夫天下之士,砥行磨名,欲不辱其志氣。
選奇蓄異,將進善於所天。
非但有建國之謀不及,安民之論不與,至反以孝潔生議於鄉曲,忠烈起謗於君寀。
身不絓王臣之籙,名不廁通人之班。
顛倒國門,湮銷丘裏者,自數十年以往,豈一人哉。
若吾身無他伎,而出值明君,變官望主,歲增恩價,竟不能柔心飾帶,取重左右。
校於向士,則榮已多。
料於今職,則笑亦廣。
而足下方復廣吾以馳志之時,求予以安邊之術,何足下不知言也。
若以賢未登,則今之登賢如此。
以才應進,則吾之非才若是。
豈可欲以殞海之鬐,望鼓鰓於豎鱗之肆。
墜風之羽,覬振翮於軒毳之間。
其不能俱陪淥水,並負青天,可無待於明見。
若乃闕奇謀深智之術,無悅主狎俗之能,亦不可復稍爲卿說。
但觀以上國再毀之臣,望府一逐之吏,當復是天下才否,此皆足下所親知。
吾雖疲冗,亦嘗聽君子之餘論,豈敢忘之。
凡士之置身有三耳:一則雲戶岫寢,欒危桂榮,秣芝浮霜,翦鬆沈雪,憐肌蓄髓,寶氣愛魂,非但土石侯卿,腐鴆樑錦,實乃佇意天后,睨目羽人。
次則刳心掃智,剖命驅生,橫議於雲臺之下,切辭於宣室之上,衍王德而批民患,進貞白而鴆奸猾,委玉入而齊聲
宗越,南陽葉人也。
本河南人,晉亂,徙南陽宛縣,又土斷屬葉。
本爲南陽次門,安北將軍趙倫之鎮襄陽,襄陽多雜姓,倫之使長史範覬之條次氏族,辨其高卑,覬之點越爲役門。
出身補郡吏。
父爲蠻所殺,殺其父者嚐出郡,越於市中刺殺之,太守夏侯穆嘉其意,擢爲隊主。
蠻有爲寇盜者,常使越討伐,往輒有功。
家貧無以市馬,常刀楯步出,單身挺戰,衆莫能當。
每一捷,郡將輒賞錢五千,因此得市馬。
後被召,出州爲隊主。
世祖鎮襄陽,以爲揚武將軍,領檯隊。
元嘉二十四年,啓太祖求複次門,移戶屬冠軍縣,許之。
二十七年,隨柳元景北伐,領馬幢,隸柳元怙,有戰功,事在元景傳。
還補後軍參軍督護,隨王誕戲之曰“汝何人,遂得我府四字”越答曰“佛狸未死,不憂不得諮議參軍”誕大笑。
隨元景伐西陽蠻,因值建義,轉南中郎長兼行參軍,新亭有戰功。
世祖即位,以爲江夏王義恭大司馬行參軍,濟陽太守,尋加龍驤將軍。
臧質、魯爽反,越率軍據歷陽。
爽遣將軍鄭德玄前據大峴,德玄分遣偏師楊胡興、劉蜀馬步三千,進攻歷陽。
越以步騎五百於城西十餘里拒戰,大破斬胡興、蜀等。
爽平,又率所領進梁山拒質,質敗走,越戰功居多。
因追奔至江陵。
時荊州刺史朱修之未至,越多所誅戮。
又逼略南郡王義宣子女,坐免官系尚方。
尋被宥,複本官,追論前功,封筑陽縣子,食邑四百戶。
遷西陽王子尚撫軍中兵參軍,將軍如故。
大明三年,轉長水校尉。
竟陵王誕據廣陵反,越領馬軍隸沈慶之攻誕。
及城陷,世祖使悉殺城內男丁,越受旨行誅,躬臨其事,莫不先加捶撻,或有鞭其面者,欣欣然若有所得,所殺凡數千人。
四年,改封始安縣子,戶邑如先。
八年,遷新安王子鸞撫軍中兵參軍,加輔國將軍。
其年,督司州、豫州之汝南、新蔡、汝陽、潁川四郡諸軍事、寧朔將軍、司州刺史,尋領汝南、新蔡二郡太守。
前廢帝景和元年,召爲遊擊將軍,直閤。
頃之,領南濟陰太守,進爵爲侯,增邑二百戶。
又加冠軍將軍,改領南東海太守,遊擊如故。
帝兇暴無道,而越及譚金、童太壹併爲之用命,誅戮羣公及何邁等,莫不盡心竭力。
故帝憑其爪牙,無所忌憚。
賜與越等美女金帛,充牜刃其家。
越等武人,粗強識不及遠,鹹一往意氣,皆無復二心。
帝將欲南巡,明旦便發,其夕悉聽越等出外宿,太宗因此定亂。
明晨,越等併入,上撫接甚厚,越改領南濟陰太守,本官如故。
越等既爲廢帝盡力,慮太宗不能容之,上接待雖厚,內並懷懼。
上亦不欲使其居中,從容謂之曰“卿等遭罹暴朝,勤勞日久,苦樂宜更,應得自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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