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怀肃,彭城人,高祖从母兄也。
家世贫窭,而躬耕好学。
初为刘敬宣宁朔府司马,东征孙恩,有战功,又为龙骧司马、费令。
闻高祖起义,弃县来奔。
京邑平定,振武将军道规追桓玄,以怀肃为司马。
玄留何澹之、郭铨等戍桑落洲,进击破之。
颍川太守刘统平,除高平太守。
玄既死,从子振大破义军于杨林,义军退寻阳。
怀肃与江夏相张畅之攻澹之于西塞,破之。
伪镇东将军冯该戍夏口东岸,孟山图据鲁山城,桓仙客守偃月垒,皆连壁相望。
怀肃与道规攻之,躬擐甲胄,陷二城,冯该走石城,生擒仙客。
义熙元年正月,振败走,道规遣怀肃平石城,斩冯该及其子山靖。
三月,桓振复袭江陵,荆州刺史司马休之出奔,怀肃自云杜驰赴,日夜兼行,七日而至。
振勒兵三万,旗帜蔽野,跃马横矛,躬自突陈。
流矢伤怀肃额,众惧欲奔,怀肃瞋目奋战,士气益壮。
于是士卒争先,临阵斩振首。
江陵既平,休之反镇,执怀肃手曰“微子之力,吾无所归矣”伪辅国将军符嗣、马孙、伪龙骧将军金符青、乐志等屯结江夏,怀肃又讨之,枭乐志等。
道规加怀肃督江夏九郡,权镇夏口。
除通直郎。
仍为辅国将军、淮南历阳二郡太守。
二年,又领刘毅抚军司马,军、郡如故。
以义功封东兴县侯,食邑千户。
其冬,桓石绥、司马国璠、陈袭于胡桃山聚众为寇,怀肃率步骑讨破之。
江淮间群蛮及桓氏余党为乱,自请出讨,既行失旨,毅上表免怀肃官。
三年,卒,时年四十一。
追赠左将军。
无子,弟怀慎以子蔚祖嗣封,官至江夏内史。
蔚祖卒,子道存嗣。
太祖元嘉末,为太尉江夏王义恭咨议参军。
世祖伐元凶,义军至新亭,道存出奔,元凶杀其母以徇。
前废帝景和中,为义恭太宰从事中郎。
义恭败,以党与下狱死。
怀肃次弟怀敬,涩讷无才能。
初,高祖产而皇妣殂,孝皇帝贫薄,无由得乳人,议欲不举高祖。
高祖从母生怀敬,未期,乃断怀敬乳,而自养高祖。
高祖以旧恩,怀敬累见宠授,至会稽太守,尚书,金紫光禄大夫。
怀敬子真道,为钱唐令。
元嘉十三年,东土饥,上遣扬州治中从事史沈演之巡行在所,演之上表曰“宰邑辅政,必其简惠成能。
莅职阐治,务以利民著绩。
故王奂见纪于前,叔卿流称于后。
窃见钱唐令刘真道、余杭令刘道锡,皆奉公恤民,恪勤匪懈,百姓称咏,讼诉希简。
又剪荡凶非,屡能擒获。
灾水之初,余杭高堤崩溃,洪流迅激,势不可量。
道锡躬先吏民,亲执板筑,塘既还立,县邑获全。
经历诸县,访核名实,并为二邦之首最,治民之良宰”上嘉之,各赐谷千斛,以真道为步兵校尉。
十四年,出为梁、南秦二
羊欣,字敬元,泰山南城人也。
曾祖忱,晋徐州刺史。
祖权,黄门郎。
父不疑,桂阳太守。
欣少靖默,无竞于人,美言笑,善容止。
泛览经籍,尤长隶书。
不疑初为乌程令,欣时年十二,时王献之为吴兴太守,甚知爱之。
献之尝夏月入县,欣著新绢裙昼寝,献之书裙数幅而去。
欣本工书,因此弥善。
起家辅国参军,府解还家。
隆安中,朝廷渐乱,欣优游私门,不复进仕。
会稽王世子元显每使欣书,常辞不奉命,元显怒,乃以为其后军府舍人。
此职本用寒人,欣意貌恬然,不以高卑见色,论者称焉。
欣尝诣领军将军谢混,混拂席改服,然后见之。
时混族子灵运在坐,退告族兄瞻曰“望蔡见羊欣,遂易衣改席”欣由此益知名。
桓玄辅政,领平西将军,以欣为平西参军,仍转主簿,参预机要。
欣欲自疏,时漏密事,玄觉其此意,愈重之,以为楚台殿中郎。
谓曰“尚书政事之本,殿中礼乐所出。
卿昔处股肱,方此为轻也”欣拜职少日,称病自免,屏居里巷,十余年不出。
义熙中,弟徽被遇于高祖,高祖谓咨议参军郑鲜之曰“羊徽一时美器,世论犹在兄后,恨不识之”即板欣补右将军刘藩司马,转长史,中军将军道怜谘议参军。
出为新安太守。
在郡四年,简惠著称。
除临川王义庆辅国长史,庐陵王义真车骑谘议参军,并不就。
太祖重之,以为新安太守,前后凡十三年,游玩山水,甚得适性。
转在义兴,非其好也。
顷之,又称病笃自免归。
除中散大夫。
素好黄老,常手自书章,有病不服药,饮符水而已。
兼善医术,撰《药方》十卷。
欣以不堪拜伏,辞不朝觐,高祖、太祖并恨不识之。
自非寻省近亲,不妄行诣,行必由城外,未尝入六关。
元嘉十九年,卒,时年七十三。
子俊,早卒。
弟徽,字敬猷,世誉多欣。
高祖镇京口,以为记室参军掌事。
八年,迁中书郎,直西省。
后为太祖西中郎长史、河东太守。
子瞻,元嘉末为世祖南中郎长史、寻阳太守,卒官。
张敷,字景胤,吴郡人,吴兴太守邵子也。
生而母没。
年数岁,问母所在,家人告以死生之分,敷虽童蒙,便有思慕之色。
年十许岁,求母遗物,而散施已尽,唯得一画扇,乃缄录之,每至感思,辄开笥流涕。
见从母,常悲感哽咽。
性整贵,风韵甚高,好读玄书,兼属文论,少有盛名。
高祖见而爱之,以为世子中军参军,数见接引。
永初初,迁秘书郎。
尝在省直,中书令傅亮贵宿权要,闻其好学,过候之。
敷卧不即起,亮怪而去。
父邵为湘州,去官侍从。
太祖版为西中郎参军。
元嘉初,为员外散骑侍郎,秘书丞。
江夏王义恭镇江陵,以为抚军功曹,转记室参军。
时义恭
臧焘,字德仁,东莞莒人,武敬皇后兄也。
少好学,善《三礼》,贫约自立,操行为乡里所称。
晋孝武帝太元中,卫将军谢安始立国学,徐、兖二州刺史谢玄举焘为助教。
孝武帝追崇庶祖母宣太后,议者或谓宜配食中宗。
焘议曰“《阳秋》,之义,母以子贵,故仲子、成风,咸称夫人。
《经》云考仲子之宫。
若配食惠庙,则宫无缘别筑。
前汉孝文、孝昭太后,并系子为号,祭于寝园,不配于高祖、孝武之庙。
后汉和帝之母曰恭怀皇后,安帝祖母曰敬隐皇后,顺帝之母曰恭愍皇后,虽不系子为号,亦祭於陵寝。
不配章、安二帝。
此则二汉虽有太后、皇后之异,至于并不配食,义同《阳秋》。
唯光武追废吕后,故以薄后配高祖庙。
又卫后既废,霍光追尊李夫人为皇后,配孝武庙,此非母以子贵之例,直以高、武二庙无配故耳。
夫汉立寝於陵,自是晋制所异。
谓宜远准《阳秋》考宫之义,近摹二汉不配之典。
尊号既正,则罔极之情申,别建寝庙,则严祢之义显,系子为称,兼明母贵之所由,一举而允三义,固哲王之高致也”议者从之。
顷之,去官。
以母老家贫,与弟熹俱弃人事,躬耕自业,约己养亲者十余载。
父母丧亡,居丧六年,以毁瘠著称。
服阕,除临沂令。
义旗建,为太学博士,参右将军何无忌军事,随府转镇南参军。
高祖镇京口,与焘书曰“顷学尚废弛,后进颓业,衡门之内,清风辍响。
良由戎车屡警,礼乐中息,浮夫恣志,情与事染,岂可不敷崇坟籍,敦厉风尚。
此境人士,子侄如林,明发搜访,想闻令轨。
然荆玉含宝,要俟开莹,幽兰怀馨,事资扇发,独习寡悟,义著周典。
今经师不远,而赴业无闻,非唯志学者鲜,或是劝诱未至邪。
想复弘之”参高祖中军军事,入补尚书度支郎,改掌祠部。
袭封高陵亭侯。
时太庙鸱尾灾,焘谓著作郎徐广曰“昔孔子在齐,闻鲁庙灾,曰必桓、僖也。
今征西、京兆四府君,宜在毁落,而犹列庙飨,此其征乎”乃上议曰“臣闻国之大事,在祀与戎,将营宫室,宗庙为首。
古先哲王,莫不致肃恭之诚心,尽崇严乎祖考,然后能流淳化于四海,通幽感于神明。
固宜详废兴于古典,循情礼以求中者也。
礼,天子七庙,三昭三穆,与太祖而七。
自考庙以至祖考五庙,皆月祭之,远庙为祧,有二祧,享尝乃止。
去祧为坛,去坛为墠,有祷然后祭之。
此宗庙之次,亲疏之序也。
郑玄以为祧者文王、武王之庙,王肃以为五世六世之祖。
寻去祧之言,则祧非文、武之庙矣。
文、武周之祖宗,何云去祧为坛乎。
明远庙为祧者,无服之祖也。
又远庙则有享尝之礼,去祧则有坛墠之殊,明世远者,
殷淳,字粹远,陈郡长平人也。
曾祖融,祖允,并晋太常。
父穆,以和谨致称,历显官,自五兵尚书为高祖相国左长史。
及受禅,转散骑常侍,国子祭酒,复为五兵尚书,吴郡太守。
太祖即位,为金紫光禄大夫,领竟陵王师,迁护军,又迁特进、右光禄大夫,领始兴王师。
元嘉十五年卒官,时年六十,谥曰元子。
淳少好学,有美名。
少帝景平初,为秘书郎,衡阳王文学,秘书丞,中书黄门侍郎。
淳居黄门为清切,下直应留下省,以父老特听还家。
高简寡欲,早有清尚,爱好文义,未尝违舍。
在秘书阁撰《四部书目》凡四十卷,行于世。
元嘉十一年卒,时年三十二,朝廷痛惜之。
子孚,有父风。
世祖大明末,为始兴相。
官至尚书吏部郎,顺帝抚军长史。
淳弟冲,字希远,历中书黄门郎,坐议事不当免。
复为太子中庶子,尚书吏部郎,御史中丞,有司直之称。
出为吴兴太守,入为度支尚书。
元凶妃即淳女,而冲在东宫为劭所知遇。
劭弑立,以为侍中、护军,迁司隶校尉。
冲有学义文辞,劭使为尚书符,罪状世祖,亦为劭尽力。
世祖克京邑,赐死。
冲弟淡,字夷远,亦历黄门吏部郎,太子中庶子,领步兵校尉。
大明世,以文章见知,为当时才士。
张畅,字少微,吴郡吴人,吴兴太守邵兄子也。
父祎,少有孝行,历宦州府,为琅邪王国郎中令。
从琅邪王至洛。
还京都,高祖封药酒一罂付祎,使密加鸩毒。
祎受命,既还,于道自饮而卒。
畅少与从兄敷、演、敬齐名,为后进之秀。
起家为太守徐佩之主簿,佩之被诛,畅驰出奔赴,制服尽哀,为论者所美。
弟牧尝为猘犬所伤,医云宜食虾蟆脍,牧甚难之,畅含笑先尝,牧因此乃食,创亦即愈。
州辟从事,衡阳王义季征虏行参军,彭城王义康平北主簿,司徒祭酒,尚书主客郎。
未拜,又除度支左民郎,江夏王义恭征北记室参军、晋安太守。
又为义季安西记室参军、南义阳太守,临川王义庆卫军从事中郎,扬州治中别驾从事史,太子中庶子。
世祖镇彭城,畅为安北长史、沛郡太守。
元嘉二十七年,索虏托跋焘南侵,太尉江夏王义恭总统诸军,出镇彭、泗。
时焘亲率大众,已至萧城,去彭城十数里。
彭城众力虽多,而军食不足,义恭欲弃彭城南归,计议弥日不定。
时历城众少食多,安北中兵参军沈庆之建议,欲以车营为函箱阵,精兵为外翼。
奉二王及妃媛直趋历城。
分兵配护军萧思话留守。
太尉长史何勖不同,欲席卷奔郁洲,自海道还京都。
义恭去意已判,唯二议未决,更集群僚谋之。
众咸惶扰,莫有异议。
畅曰“若历城、郁洲有可致之理,下官敢不高赞。
今城内乏食
胡藩,字道序,豫章南昌人也。
祖随,散骑常侍。
父仲任,治书侍御史。
藩少孤,居丧以毁称。
太守韩伯见之,谓藩叔尚书少广曰“卿此侄当以义烈成名”州府辟召,不就。
须二弟冠婚毕,乃参郗恢征虏军事。
时殷仲堪为荆州刺史,藩外兄罗企生为仲堪参军,藩请假还,过江陵省企生。
仲堪要藩相见,接待甚厚。
藩因说仲堪曰“桓玄意趣不常,每怏怏于失职。
节下崇待太过,非将来之计也”仲堪色不悦。
藩退而谓企生曰“倒戈授人,必至之祸。
若不早规去就,后悔无及”玄自夏口袭仲堪,藩参玄后军军事。
仲堪败,企生果以附从及祸。
藩转参太尉、大将军、相国军事。
义旗起,玄战败将出奔,藩于南掖门捉玄马控,曰“今羽林射手犹有八百,皆是义故西人,一旦舍此,欲归可复得乎”玄直以马鞭指天而已,于是奔散相失。
追及玄于芜湖,玄见藩,喜谓张须无曰“卿州故为多士,今乃复见王叔治”桑落之战,藩舰被烧,全铠入水潜行三十许步,方得登岸。
义军既迫,不复得西,乃还家。
高祖素闻藩直言于殷氏,又为玄尽节,召为员外散骑侍郎,参军军事。
从征鲜卑,贼屯聚临朐,藩言于高祖曰“贼屯军城外,留守必寡,今往取其城,而斩其旗帜,此韩信所以克赵也”高祖乃遣檀韶与藩等潜往,既至,即克其城。
贼见城陷,一时奔走,还保广固累月。
将拔之夜,佐史并集,忽有鸟大如鹅,苍黑色,飞入高祖帐里,众皆骇愕,以为不祥。
藩起贺曰“苍黑者,胡虏之色,胡虏归我,大吉之祥也”明旦,攻城,陷之。
从讨卢循于左里,频战有功,封吴平县五等子,除正员郎。
寻转宁远将军、鄱阳太守。
从伐刘毅。
毅初当之荆州,表求东道还京辞墓,去都数十里,不过拜阙。
高祖出倪塘会之。
藩劝于坐杀毅,高祖不从。
至是谓藩曰“昔从卿倪塘之谋,无今举也”又从征司马休之。
复为参军,加建武将军,领游军于江津。
徐逵之败没,高祖怒甚,即日于马头岸渡江,而江津岸峭,壁立数丈,休之临岸置阵,无由可登。
高祖呼藩令上,藩有疑色,高祖奋怒,命左右录来,欲斩之。
藩不受命,顾曰“藩宁前死耳”以刀头穿岸,少容脚指,于是径上,随之者稍多。
既得登岸,殊死战,贼不能当,引退。
因而乘之,一时奔散。
高祖伐羌,假藩宁朔将军,参太尉军事,统别军。
至河东,暴风漂藩重舰渡北岸,索虏牵得此舰,取其器物。
藩气厉心愤,率左右十二人,乘小船径往河北。
贼骑五六百见藩来,并笑之。
藩素善射,登岸射,贼应弦而倒者十许人,贼皆奔退,悉收所失而反。
又遣藩及朱超石等追索虏于半城,虏骑数重,藩及超石所领
庾悦,字仲豫,颍川鄢陵人也。
曾祖亮,晋太尉。
祖羲,吴国内史。
父准,西中郎将、豫州刺史。
悦少为卫将军琅邪王行参军、司马,徙主簿,转右长史。
桓玄辅政,领豫州,以悦为别驾从事史,迁骁骑将军。
玄篡位,徙中书侍郎。
高祖定京邑,武陵王遵承制,以悦为宁远将军、安远护军、武陵内史。
以病去职。
镇军府版咨议参军,转车骑从事中郎。
刘毅请为抚军司马,不就。
迁车骑中军司马。
从征广固,竭其诚力。
卢循逼京都,以为督江州豫州之西阳新蔡汝南颍川司州之恒农扬州之松滋六郡诸军事、建威将军、江州刺史,从东道出鄱阳。
循遣将英纠千余人断五亩峤,悦破之,进据豫章,绝循粮援。
初,毅家在京口,贫约过常,尝与乡曲士大夫往东堂共射。
时悦为司徒右长史,暂至京,要府州僚佐共出东堂。
毅已先至,遣与悦相闻,曰“身久踬顿,营一游集甚难。
君如意人,无处不可为适,岂能以此堂见让”悦素豪,径前,不答毅语。
众人并避之,唯毅留射如故。
悦厨馔甚盛,不以及毅。
毅既不去,悦甚不欢,俄顷亦退。
毅又相闻曰“身今年未得子鹅,岂能以残炙见惠”悦又不答。
卢循平后,毅求都督江州,以江州内地,治民为职,不宜置军府,上表陈之曰“臣闻天以盈虚为道,治以损益为义。
时否而政不革,民凋而事不损,则无以救急病于已危,拯涂炭于将绝。
自顷戎车屡驾,干戈溢境,江州以一隅之地,当逆顺之冲,力弱民慢,而器运所继。
自桓玄以来,驱蹙残毁,至乃男不被养,女无对匹,逃亡去就,不避幽深,自非财单力竭,无以至此。
若不曲心矜理,有所改移,则靡遗之叹,奄焉必及。
臣谬荷增统,伤慨兼怀。
夫设官分职,军国殊用,牧民以息务为大,武略以济事为先。
今兼而领之,盖出于权事,因藉既久,遂为常则。
江州在腹心之中,凭接扬、豫藩屏所倚,实为重复。
昔胡寇纵逸,朔马临江,抗御之宜,盖出权计。
以温峤明达,事由一己,犹觉其弊,论之备悉。
今江右区区,户不盈数十万,地不逾数千里,而统司鳞次,未获减息,大而言之,足为国耻。
况乃地在无军,而军府犹置,文武将佐,资费非一,岂所谓经国大情,扬汤去火者哉。
其州郡边江,民户辽落,加以邮亭崄阔,畏阻风波,转输往还,常有淹废。
又非所谓因其所利,以济其弊者也。
愚谓宜解军府,移治豫章,处十郡之中,厉简惠之政,比及数年,可有生气。
且属县凋散,亦有所存,而役调送迎,不得休止,亦谓应随宜并减,以简众费。
刺史庾悦,自临州部,甚有恤民之诚,但纲维不革,自非纲目所理。
寻阳接蛮,宜有防遏,可即州府千兵
蔡廓,字子度,济阳考城人也。
曾祖谟,晋司徒。
祖系,抚军长史。
父綝,司徒左西属。
廓博涉群书,言行以礼。
起家著作佐郎,时桓玄辅晋,议复肉刑,廓上议曰“夫建封立法,弘治稽化,必随时置制,德刑兼施。
贞一以闲其邪,教禁以检其慢,洒湛露以膏润,厉严霜以肃威,晞风者陶和而安恬,畏戾者闻宪而警虑。
虽复质文迭用,而斯道莫革。
肉刑之设,肇自哲王。
盖由曩世风淳,民多惇谨,图像既陈,则机心冥戢,刑人在涂,则不逞改操,故能胜残去杀,化隆无为。
季末浇伪,法网弥密,利巧之怀日滋,耻畏之情转寡,终身剧役,不足止其奸,况乎黥劓,岂能反其善。
徒有酸惨之声,而无济治之益。
至于弃市之条,实非不赦之罪,事非手杀,考律同归,轻重均科,减降路塞,钟、陈以之抗言,元皇所为留愍。
今英辅翼赞,道邈伊、周,虽闭否之运甫开,而遐遗之难未已。
诚宜明慎用刑,爱民弘育,申哀矜以革滥,移大辟于支体,全性命之至重,恢繁息于将来。
使将断之骨,荷更荣于三阳,干时之华,监商飙而知惧。
威惠俱宣,感畏偕设,全生拯暴,于是乎在”
迁司徒主簿,尚书度支殿中郎,通直郎,高祖太尉参军,司徒属,中书、黄门郎。
以方鲠闲素,为高祖所知。
及高祖领兖州,廓为别驾从事史,委以州任。
寻除中军咨议参军,太尉从事中郎。
未拜,遭母忧。
性至孝,三年不栉沐,殆不胜丧。
服阕,相国府复板为从事中郎,领记室。
宋台建,为侍中,建议以为“鞫狱不宜令子孙下辞明言父祖之罪,亏教伤情,莫此为大。
自今但令家人与囚相见,无乞鞫之诉,使足以明伏罪,不须责家人下辞”朝议咸以为允,从之。
世子左卫率谢灵运辄杀人,御史中丞王准之坐不纠免官,高祖以廓刚直,不容邪枉,补御史中丞。
多所纠奏,百僚震肃。
时中书令傅亮任寄隆重,学冠当时,朝廷仪典,皆取定于亮,每咨廓然后施行。
亮意若有不同,廓终不为屈。
时疑扬州刺史庐陵王义真朝堂班次,亮与廓书曰“扬州自应著刺史服耳。
然谓坐起班次,应在朝堂诸官上,不应依官次坐下。
足下试更寻之。
《诗序》云王姬下嫁于诸侯,衣服礼秩,不系其夫,下王后一等。
推王姬下王后一等,则皇子居然在王公之上。
陆士衡《起居注》,式乾殿集,诸皇子悉在三司上。
今抄疏如别。
又海西即位赦文,太宰武陵王第一,抚军将军会稽王第二,大司马第三。
大司马位既最高,又都督中外,而次在二王之下,岂非下皇子邪。
此文今具在也。
永和中,蔡公为司徒,司马简文为抚军开府,对录朝政。
蔡为正司,不应反在仪同之下,而于时位次,相王在前,
谢瞻,字宣远,一名檐,字通远,陈郡阳夏人,卫将军晦第三兄也。
年六岁,能属文,为《紫石英赞》、《果然诗》,当时才士,莫不叹异。
初为桓伟安西参军,楚台秘书郎。
瞻幼孤,叔母刘抚养有恩纪,兄弟事之,同于至亲。
刘弟柳为吴郡,将姊俱行,瞻不能违,解职随从,为柳建威长史。
寻为高祖镇军、琅邪王大司马参军,转主簿,安成相,中书侍郎,宋国中书、黄门侍郎,相国从事中郎。
弟晦时为宋台右卫,权遇已重,于彭城还都迎家,宾客辐辏,门巷填咽。
时瞻在家,惊骇谓晦曰“汝名位未多,而人归趣乃尔。
吾家以素退为业,不愿干预时事,交游不过亲朋,而汝遂势倾朝野,此岂门户之福邪”乃篱隔门庭,曰“吾不忍见此”及还彭城,言于高祖曰“臣本素士,父、祖位不过二千石。
弟年始三十,志用凡近,荣冠台府,位任显密,福过灾生,其应无远。
特乞降黜,以保衰门”前后屡陈。
高祖以瞻为吴兴郡,又自陈请,乃为豫章太守。
晦或以朝廷密事语瞻,瞻辄向亲旧陈说,以为笑戏,以绝其言。
晦遂建佐命之功,任寄隆重,瞻愈忧惧。
永初二年,在郡遇疾,不肯自治,幸于不永。
晦闻疾奔往,瞻见之,曰“汝为国大臣,又总戎重,万里远出,必生疑谤”时果有诉告晦反者。
瞻疾笃还都,高祖以晦禁旅,不得出宿,使瞻居于晋南郡公主婿羊贲故第,在领军府东门。
瞻曰“吾有先人弊庐,何为于此”临终,遣晦书曰“吾得启体幸全,归骨山足,亦何所多恨。
弟思自勉厉,为国为家”遂卒,时年三十五。
瞻善于文章,辞采之美,与族叔混、族弟灵运相抗。
灵运父瑛,无才能。
为秘书郎,早年而亡。
灵运好臧否人物,混患之,欲加裁折,未有方也。
谓瞻曰“非汝莫能”乃与晦、曜、弘微等共游戏,使瞻与灵运共车。
灵运登车,便商较人物,瞻谓之曰“秘书早亡,谈者亦互有同异”灵运默然,言论自此衰止。
弟晙,字宣镜,幼有殊行。
年数岁,所生母郭氏,久婴痼疾,晨昏温凊,尝药捧膳,不阙一时,勤容戚颜,未尝暂改。
恐仆役营疾懈倦,躬自执劳。
母为病畏惊,微践过甚,一家尊卑,感爵至性,咸纳屡而行,屏气而语,如此者十馀年。
初为州主簿,中军行参军,太子舍人,俄迁秘书丞。
自以兄居权贵,己蒙超擢,固辞不就。
徐羡之请为司空长史,黄门郎。
元嘉三年,从坐伏诛,时年三十一。
有诏宥其子世平,又早卒,无后。
孔琳之,字彦琳,会稽人。
祖沈,晋丞相掾。
父曌,光禄大夫。
琳之强正有志力,好文义,解音律,能弹棋,妙善草隶。
郡命主簿,不就,后辟本国常侍。
桓玄辅政为太尉,以为西阁
王惠,字令明,琅邪临沂人,太保弘从祖弟也。
祖劭,车骑将军。
父默,左光禄大夫。
惠幼而夷简,为叔父司徒谧所知。
恬静不交游,未尝有杂事。
陈郡谢瞻才辩有风气,尝与兄弟群从造惠,谈论锋起,文史间发,惠时相酧应,言清理远,瞻等惭而退。
高祖闻其名,以问其从兄诞,诞曰“惠后来秀令,鄙宗之美也”即以为行太尉参军事,府主簿,从事中郎。
世子建府,以为征虏长史,仍转中军长史。
时会稽内使刘怀敬之郡,送者倾京师,惠亦造别,还过从弟球。
球问“向何所见”惠曰“惟觉即时逢人耳”常临曲水,风雨暴至,座者皆驰散,惠徐起,姿貌不异常日。
世子为荆州,惠长史如故。
领南郡太守,不拜。
宋国初建,当置郎中令,高祖难其人,谓傅亮曰“今用郎中令,不可令减袁曜卿也”既而曰“吾得其人矣”乃以惠居之。
迁世子詹事,转尚书,吴兴太守。
少帝即位,以蔡廓为吏部尚书,不肯拜,乃以惠代焉。
惠被召即拜,未尝接客,人有与书求官者,得辄聚置阁上,及去职,印封如初时。
谈者以廓之不拜,惠之即拜,虽事异而意同也。
兄鉴,颇好聚敛,广营田业,惠意甚不同,谓鉴曰“何用田为”鉴怒曰“无田何由得食”惠又曰“亦复何用食为”其标寄如此。
元嘉三年,卒,时年四十二。
追赠太常。
无子。
谢弘微,陈郡阳夏人也。
祖韶,车骑司马。
父思,武昌太守。
从叔峻,司空琰第二子也,无后,以弘微为嗣。
弘微本名密,犯所继内讳,故以字行。
童幼时,精神端审,时然后言。
所继叔父混名知人,见而异之,谓思曰“此儿深中夙敏,方成佳器。
有子如此,足矣”年十岁出继。
所继父于弘微本缌麻,亲戚中表,素不相识,率意承接,皆合礼衷。
义熙初,袭峻爵建昌县侯。
弘微家素贫俭,而所继丰泰,唯受书数千卷,国吏数人而已,遗财禄秩,一不关豫。
混闻而惊叹,谓国郎中令漆凯之曰“建昌国禄,本应与北舍共之,国侯既不措意,今可依常分送”弘微重违混言,乃少有所受。
混风格高峻,少所交纳,唯与族子灵运、瞻、曜、弘微并以文义赏会。
尝共宴处,居在乌衣巷,故谓之乌衣之游。
混五言诗所云“昔为乌衣游,戚戚皆亲侄”者也。
其外虽复高流时誉,莫敢造门。
瞻等才辞辩富,弘微每以约言服之,混特所敬贵,号曰微子。
谓瞻等曰“汝诸人虽才义丰辩,未必皆惬众心。
至于领会机赏,言约理要,故当与我共推微子”常云“阿远刚躁负气。
阿客博而无检。
曜恃才而持操不笃。
晦自知而纳善不周,设复功济三才,终亦以此为恨。
至如微子,吾无间然”又云“微子异不伤物,同不害正,若年迨六十,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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