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陽作噩,一年。
世祖武皇帝下永明十一年(癸酉,公元四九三年)
春,正月,以驃騎大將軍王敬則爲司空,鎮軍大將軍陳顯達爲江州刺史。
顯達自以門寒位重,每遷官,常有愧懼之色,戒其子勿以富貴陵人;而諸子多事豪侈,顯達聞之,不悅。
子休尚爲郢府主簿,過九江。
顯達曰:“麈尾蠅拂是王、謝家物,汝不須捉此!”即取於前燒之。
初,上於石頭造露車三千乘,欲步道取彭城。
魏人知之,劉昶數泣訴於魏主,乞處邊戍,招集遺民,以雪私恥。
魏主大會公卿於經武殿,以議南伐,於淮、泗間大積馬芻。
上聞之,以右衛將軍崔慧景爲豫州刺史以備之。
魏遣員外散騎侍郎邢巒等來聘。
巒,穎之孫也。
丙子,文惠太子長懋卒。
太子風韻甚和,上晚年好遊宴,尚書曹事分送太子省之,由是威加內外。
太子性奢靡,治堂殿、園囿過於上宮,費以千萬計,恐上望見之,乃傍門列修竹;凡諸服玩,率多僭侈。
啓於東田起小苑,使東宮將吏更番築役,營城包巷,彌亙華遠。
上性雖嚴,多布耳目,太子所爲,人莫敢以聞。
上嘗過太子東田,見其壯麗,大怒,收監作主帥;太子皆藏之,由是大被誚責。
又使嬖人徐文景造輦及乘輿御物;上嘗幸東宮,匆匆不暇藏輦,文景乃以佛像內輦中,故上不疑。
文景父陶仁謂文景曰:“我正當掃墓待喪耳!”仍移家避之。
後文景竟賜死,陶仁遂不哭。
及太子卒,上履行東宮,見其服玩,大怒,敕有司隨事毀除。
以竟陵王子良與太子善,而不啓聞,並責之。
太子素惡西昌侯鸞,嘗謂子良曰:“我意中殊不喜此人,不解其故,當由其福薄故也。
”子良爲之救解。
及鸞得政,太子子孫無遺焉。
二月,魏主始耕藉田於平城南。
雍州刺史王奐惡寧蠻長史劉興祖,收繫獄,誣其構扇山蠻,欲爲亂,敕送興祖下建康;奐於獄中殺之,詐雲自經。
上大怒,遣中書舍人呂文顯、直閣將軍曹道剛將齋仗五百人收奐,敕鎮西司馬曹虎從江陵步道會襄陽。
奐子彪,素兇險,奐不能制。
長史殷睿,奐之婿也。
謂奐曰:“曹、呂來,既不見真敕,恐爲奸變,正宜錄取,馳啓聞耳。
”奐納之。
彪輒發州兵千餘人,開庫配甲仗,出南堂,陳兵,閉門拒守。
奐門生鄭羽叩頭啓奐,乞出城迎臺使,奐曰:“我不作賊,欲先遣啓自申;正恐曹、呂輩小人相陵藉,故且閉門自守耳。
”彪遂出,與虎軍戰,兵敗,走歸。
三月,乙亥,司馬黃瑤起、寧蠻長史河東裴叔業於城內起兵,攻奐,斬之,執彪及弟爽、弼、殷睿,皆伏誅。
彪兄融、琛死於建康,琛弟祕書丞肅獨得脫,奔魏。
夏,四月,甲午,立南郡王昭業爲皇太孫,東宮文
起屠維大淵獻,盡閼逢執徐,凡六年。
世祖孝武皇帝下大明三年(己亥,公元四五九年)
春,正月,己巳朔,兗州兵與魏皮豹子戰於高平,兗州兵不利。
己丑,以驃騎將軍柳元景爲尚作令,右僕射劉遵考爲領軍將軍。
己酉,魏河南公伊馛卒。
三月,乙卯,以揚州六郡爲王畿,更以東揚州爲揚州,徙治會稽,猶以星變故也。
三月,庚寅,以義興太守垣閬爲兗州刺史。
閬,遵之子也。
夏,四月,乙巳,魏主立其弟子推爲京兆王。
竟陵王誕知上意忌之,亦潛爲之備;因魏人入寇,修城浚隍,聚糧治仗。
誕記室參軍江智淵知誕有異志,請假先還建康,上以爲中書侍郎。
智淵,夷之弟子也,少有操行。
沈懷文每稱之曰:“人所應有盡有,人所應無盡無者,其唯江智淵乎!”
是時,道路皆雲誕反。
會吳郡民劉成上書稱:“息道龍昔事誕,見誕在石頭城修乘輿法物,習唱警蹕。
道龍憂懼,私與伴侶言之,誕殺道龍。
”又豫章民陳談之上書稱:“弟詠之在誕左右,見誕疏陛下年紀姓諱,往巫鄭師憐家祝詛,詠之密以啓聞,誕誣訁永之乘酒罵詈,殺之。
”上乃令有司奏誕罪惡,請收付廷尉治罪。
乙卯,詔貶誕爵爲侯,遣之國。
詔書未下,先以羽林禁兵配兗州刺史垣閬,使以之鎮爲名。
與給事中戴明寶襲誕。
閬至廣陵,誕未悟也。
明寶夜報誕典籤蔣成,使明晨開門爲內應。
成以告府舍人許宗之,宗之入告誕;誕驚起,呼左右及素所畜養數百人執蔣成,勒兵自衛。
天將曉,明寶與閬帥精兵數百人猝至,而門不開;誕已列兵登陴,自在門上斬蔣成,赦作徒、繫囚,開門擊閬,殺之,明寶從間道逃還。
詔內外纂嚴。
以始興公沈慶之爲車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南兗州刺史,將兵討誕。
甲子,上親總禁兵頓宣武堂。
司州刺史劉季之,誕故將也,素與都督宗愨有隙,聞誕反,恐爲愨所害,委官,間道自歸朝廷。
至盱眙,盱眙太守鄭瑗疑季之與誕同謀,邀殺之。
沈慶之至歐陽,誕遣慶之宗人沈道愍齎書說慶之,餉以玉環刀。
慶之遣道愍返,數以罪惡。
誕焚郭邑,驅居民悉使入城,閉門自守,分遣書檄,邀結遠近,時山陽內史樑曠,家在廣陵,誕執其妻子,遣使邀曠,曠斬使拒之;誕怒,滅其家。
誕奉表投之城外曰:“陛下信用讒言,遂令無名小人來相掩襲;不任枉酷,即加誅翦。
雀鼠貪生,仰違詔敕。
今親勒部曲,鎮扞徐、兗。
先經何福,同生皇家?今有何愆,便成胡、越?陵鋒奮戈,萬沒豈顧;蕩定之期,冀在旦夕。
”又曰:“陛下宮帷之醜,豈可三緘!”上大怒,凡誕左右、腹心、同籍、期親在建康者並誅之,死者以千數,或有
著雍涒灘(戎申),一年。
高祖武皇帝八大通二年(戊申,公元五二八年)
春,正月,癸亥,魏以北海王顥爲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相州刺史。
魏北道行臺楊津守定州城,居鮮于修禮、杜洛周之間,迭來攻圍;津蓄薪糧,治器械,隨機拒擊,賊不能克。
津潛使人以鐵券說賊黨,賊黨有應津者,遺津書曰:“賊所以圍城,正爲取北人耳。
城中北人,宜盡殺之,不然,必爲患。
”津悉收北人內子城中而不殺,衆無不感其仁。
及葛榮代修禮統衆,使人說津,許以爲司徒;津斬其使,固守三年。
杜洛周圍之,魏不能救。
津遣其子遁突圍出,詣柔然頭兵可汗求救。
遁日夜泣請,頭兵遣其從祖吐豆發帥精騎一萬南出。
前鋒至廣昌,賊塞隘口,柔然遂還。
乙丑,津長史李裔引賊入,執津,欲烹之,既而舍之。
瀛州刺史元寧以城降洛周。
乙丑,魏潘嬪生女,胡太后詐言皇子。
丙寅,大赦,改元武泰。
蕭寶寅圍馮翊,未下;長孫稚軍至恆農,行臺左丞楊侃謂稚曰:“昔魏武與韓遂、馬超據潼關相拒,遂、超之才,非魏武敵也,然而勝負久不決者,扼其險要故也。
今賊守禦已固,雖魏武復生,無以施其智勇。
不如北取蒲阪,渡河而西,入其腹心,置兵死地,則華州之圍不戰自解,潼關之守必內顧而走。
支節既解,長安可坐取也。
若愚計可取,願爲明公前驅。
”稚曰:“子之計則善矣;然今薛修義圍河東,薛鳳賢據安邑,宗正珍孫守虞阪不得進,如何可往?”侃曰:“珍孫行陳一夫,因緣爲將,可爲人使,安能使人!河東治在蒲反,西逼河漘,封疆多在郡東。
修義驅帥士民西圍郡城,其父母妻子皆留舊村,一旦聞官軍來至,皆有內顧之心,必望風自潰矣。
”稚乃使其子子彥與侃帥騎兵自恆農北渡,據石錐壁,侃聲言:“今且停此以待步兵,且觀民情向背。
命送降名者各自還村,俟臺軍舉三烽,當亦舉烽相應;其無應烽者,乃賊黨也,當進擊屠之,以所獲賞軍。
”於是村民轉相告語,雖實未降者亦詐舉烽,一宿之間,火光遍數百里。
賊圍城者不測其故,各自散歸;修義亦逃還,與鳳賢俱請降。
丙子,稚克潼關,遂入河東。
會有詔廢鹽池稅,稚上表以爲:“鹽池天產之貨,密邇京畿,唯應寶而守之,均贍以理。
今四方多虞,府藏罄竭,冀、定擾攘,常謂之絹不復可收,唯仰府庫,有出無入。
略論鹽稅,一年之中,準絹而言,不減三十萬匹,乃是移冀、定二州置於畿甸。
今若廢之,事同再失。
臣前仰違嚴旨,而先討關賊,徑解河東者,非緩長安而急薄阪,一失鹽池,三軍乏食。
天助大魏,茲計不爽。
昔高祖昇平之年,無所乏少,猶創置鹽
上章執徐,一年。
東昏侯下永元二年(庚辰,公元五零零年)
春,正月,元會,帝食後方出;朝賀裁竟,即還殿西序寢。
自巳至申,百僚陪位,皆僵仆飢甚。
比起就會,匆遽而罷。
乙巳,魏大赦,改元景明。
豫州刺史裴叔業聞帝數誅大臣,心不自安;登壽陽城,北望肥水,謂部下曰:“卿等欲富貴乎?我能辦之!”及除南兗州,意不樂內徙。
會陳顯達反。
叔業遣司馬遼東李元護將兵救建康,實持兩端;顯達敗而還。
朝廷疑叔業有異志,叔業亦遣使參察建康消息,衆論益疑之。
叔業兄子植、颺、粲皆爲直閣,在殿中,懼,棄母奔壽陽,說叔業以朝廷必相掩襲,宜早爲計。
徐世檦等以叔業在邊,急則引魏自助,力未能制,白帝遣叔業宗人中書舍人長穆宣旨,許停本任。
叔業猶憂畏,而植等說之不已。
叔業遣親人馬文範至襄陽,問蕭衍以自安之計,曰:“天下大勢可知,恐無復自存之理。
不若回面向北,不失作河南公。
”衍報曰:“羣小用事,豈能及遠!計慮回惑,自無所成,唯應送家還都以安慰之。
若意外相逼,當勒馬步二萬直出橫江,以斷其後,則天下之事,一舉可定。
若欲北向,彼必遣人相代,以河北一州相處,河南公寧可復得邪!如此,則南歸之望絕矣。
”叔業沉疑未決,乃遣其子芬之入建康爲質,亦遣信詣魏豫州刺史薛真度,問以入魏可不之宜。
真度勸其早降,曰:“若事迫而來,則功微賞薄矣。
”數遣密信,往來相應和。
建康人傳叔業叛者不已,芬之懼,復奔壽陽。
叔業遂遣芬之及兄女婿杜陵韋伯昕奉表降魏。
丁未,魏遣驃騎大將軍彭城王勰、東騎將軍王肅帥步騎十萬赴之;以叔業爲使持節、都督豫、雍等五州諸軍事、徵南將軍、豫州刺史,封蘭陵郡公。
庚午,下詔討叔業。
二月,丙戌,以衛尉蕭懿爲豫州刺史。
戊戍,魏以彭城王勰爲司徒,領揚州刺史,鎮壽陽。
魏人遣大將軍李醜、楊大眼將二千騎入壽陽,又遣奚康生將羽林一千馳赴之。
大眼,難當之孫也。
魏兵未渡淮,己亥,裴叔業病卒,僚佐多欲推司馬李元護監州,一二日謀不定。
前建安戍主安定席法友等以元護非其鄉曲,恐有異志,共推裴植監州,祕叔業喪問,教命處分,皆出於植。
奚康生至,植乃開門納魏兵,城庫管籥,悉付康生。
康生集城內耆舊,宣詔撫賚之。
魏以植爲兗州刺史,李元護爲齊州刺史,席法友爲豫州刺史,軍主京兆王世弼爲南徐州刺史。
巴西民雍道晞聚衆萬餘逼郡城,巴西太守魯休烈嬰城自守。
三月,劉季連遣中兵參軍李奉伯帥衆五千救之,與郡兵合擊道晞,斬之。
奉伯欲進討郡東餘賊,涪令李膺止之曰:“卒惰將驕,乘勝履
趙柔兆敦牂,盡強圉協洽,凡二年。
高祖武皇帝七普通七年(丙午,公元五二六年)
春,正月,辛丑朔,大赦。
壬子,魏以汝南王悅領太尉。
魏安州石離、穴城、斛鹽三戍兵反,應杜洛周,衆合二萬,洛周自鬆岍赴之。
行臺常景使別將崔仲哲屯軍都關以邀之,仲哲戰沒,元譚軍夜潰,魏以別將李琚代譚爲都督。
仲哲,秉之子也。
初,魏廣陽王深通於城陽王徽之妃。
徽爲尚書令,爲胡太后所信任;會恆州人請深爲刺史,徽言深心不可測。
及杜洛周反,五原降戶在恆州者謀奉深爲主,深懼,上書求還洛陽。
魏以左衛將軍楊津代深爲北道大都督,詔深爲吏部尚書。
徽,長壽之孫也。
五原降戶鮮于修禮等帥北鎮流民反於定州之左城,改元魯興,引兵向州城,州兵御之不利。
楊津至靈丘,聞定州危迫,引兵救之,入據州城。
修禮至,津欲出擊之,長史許被不聽,津手劍擊之,被走得免。
津開門出戰,斬首數百,賊退,人心少安。
詔尋以津爲定州刺史兼北道行臺。
魏以揚州刺史長孫稚爲大都督北討諸軍事,與河間王琛共討修禮。
二月,甲戌,北伐衆軍解嚴。
魏西部敕勒斛律洛陽反於桑乾西,與費也頭牧子相連結。
三月,甲寅,遊擊將軍爾硃榮擊破洛陽於深井,牧子於河西。
夏,四月,乙酉,臨川靖惠王宏卒。
魏大赦。
癸巳,魏以侍中、車騎大將軍城陽王徽爲儀同三司。
徽與給事黃門侍郎徐紇共毀侍中元順於太后,出爲護軍將軍、太常卿。
順奉辭於西遊園,紇侍側,順指之謂太后曰:“此魏之宰嚭,魏國不亡,此終不死!”紇脅肩而出,順抗聲叱之曰:“爾刀筆小才,正堪供几案之用,豈應污辱門下,斁我彝倫!”因振衣而起。
太后默然。
魏朔州城民鮮于阿胡等據城反。
杜洛周南出抄掠薊城,魏常景遣統軍樑仲禮擊破之。
丁未,都督李琚與洛周戰於薊城之北,敗沒。
常景帥衆拒之,洛周引還上谷。
長孫稚行至鄴,詔解大都督,以河間王琛代之。
稚上言:“向與琛同在淮南,琛敗臣全,遂成私隙,今難以受其節度。
”魏朝不聽。
前至呼沱,稚未欲戰,琛不從。
鮮于修禮邀擊稚於五鹿,琛不赴救,稚軍大敗,稚、琛並坐除名。
五月,丁未,魏主下詔將北討,內外戒嚴。
既而不行。
衡州刺史元略,自至江南,晨夕哭泣,常如居喪。
及魏元義死,胡太后欲召之,知略因刁雙獲免,徵雙爲光祿大夫,遣江革、祖恆之南還以求略。
上備禮遣之,寵贈甚厚。
略始濟淮,魏拜略爲侍中,賜爵義陽王;以司馬始賓爲給事中,慄法光爲本縣令,刁昌爲東平太守,刁雙爲西兗州刺史。
凡略所過,一飧一宿皆賞之。
魏以丞相高陽王
屠維單閼,一年。
東昏侯上永元元年(己卯,公元四九九年)
春,正月,戊寅朔,大赦,改元。
太尉陳顯達督平北將軍崔慧景等軍四萬擊魏,欲復雍州諸郡;癸未,魏遣前將軍元英拒之。
乙酉,魏主發鄴。
辛卯,帝祀南郊。
戊戌,魏主至洛陽,過李衝家。
時臥疾,望之而泣;見留守官,語及衝,輒流涕。
魏主謂任城王澄曰:“朕離京以來,舊俗少變不?”對曰:“聖化日新。
”帝曰:“朕入城,見車上婦人猶戴帽、著小襖,何謂日新!”對曰:“著者少,不著者多。
”帝曰;“任城,此何言也!必欲使滿城盡著邪!”澄與留守官皆免冠謝。
甲辰,魏大赦。
魏主之幸鄴也,李彪迎拜於鄴南,且謝罪。
帝曰:“朕欲用卿,恩李僕射而止。
”慰而遣之。
會御史臺令史龍文觀告:“太子恂被收之日,有手書自理,彪不以聞。
”尚書表收彪赴洛陽。
帝以爲彪必不然;以牛車散載詣洛陽,會赦,得免。
魏太保齊郡靈王簡卒。
二月,辛亥,魏以咸陽王禧爲太尉。
魏主連年在外,馮後私於宦官高菩薩。
及帝在懸瓠病篤,後益肆意無所憚,中常侍雙蒙等爲之心腹。
彭城公主爲宋王劉昶之婦,寡居。
後爲其母弟北平公馮夙求婚,帝許之;公主不願,後強之。
公主密與家僮冒雨詣懸瓠,訴於帝,且具道後所爲。
帝疑而祕之。
後聞之,始懼。
陰與母常氏使女巫厭禱,曰:“帝疾若不起,一旦得如文明太后輔少主稱制者,當賞報不貲。

帝還洛,收高菩薩、雙蒙等,案問,具伏。
帝在含溫室,夜引後入,賜坐東楹,去御榻二丈餘,命菩薩等陳狀。
既而召彭城王勰、北海王詳入坐,曰:“昔爲汝嫂,今是路人,但入勿避!”又曰:“此嫗欲手刃吾脅!吾以文明太后家女,不能廢,但虛置宮中,有心庶能自死;汝等勿謂吾猶有情也。
”二王出,賜後辭訣;後再拜,稽首涕泣。
入居後宮。
諸嬪御奉之猶如後禮,唯命太子不復朝謁而已。
初,馮熙以文明太后之兄尚恭宗女博陵長公主。
熙有三女,二爲皇后,一爲左昭儀,由是馮氏貴寵冠羣臣,賞賜累鉅萬。
公主生二子:“誕、修。
熙爲太保,誕爲司徒,修爲侍中、尚書,庶子聿爲黃門郎。
黃門侍郎崔光與聿同直,謂聿曰:“君家富貴太盛,終必衰敗。
”聿曰:“我家何所負,而君無諒詛我!”光曰:“不然。
物盛必衰,此天地之常理。
若以古事推之,不可不慎。
”後歲餘而修敗。
修性浮競,誕屢戒之,不悛,乃白於太后及帝而杖之。
修由是恨誕,求藥,使誕左右毒之。
事覺,帝欲誅之,誕自引咎,懇乞其生。
帝亦以其父老,杖修百餘,黜爲平城民。
及誕、熙繼卒,幽後尋廢,聿亦擯棄,
上章閹茂,一年。
高祖武皇帝十中大通二年(庚戌,公元五三零年)
春,正月,己丑,魏益州刺史長孫壽、梁州刺史元俊等遣將擊嚴始欣,斬之,蕭玩等亦敗死,失亡萬餘人。
辛亥,魏東徐州城民呂文欣等殺刺史元大賓,據城反,魏遣都官尚書平城樊子鵠等討之。
二月,甲寅,斬文欣。
万俟醜奴侵擾關中,魏爾硃榮遣武衛將軍賀拔嶽討之。
嶽私謂其兄勝曰:“醜奴,勍敵也。
今攻之不勝,固有罪;勝之,讒嫉將生。
”勝曰:“然則奈何?”嶽曰:“願得爾硃氏一人爲帥而佐之。
”勝爲之言於榮,榮悅,以爾硃天光爲使持節、都督二雍、二岐諸軍事、驃騎大將軍、雍州刺史,以嶽爲左大都督,又以徵西將軍代郡侯莫陳悅爲右大都督,併爲天光之副以討之。
天光初行,唯配軍士千人,發洛陽以西路次民馬以給之。
時赤水蜀賊斷路,詔侍中楊侃先行慰諭,並稅其馬,蜀持疑不下。
軍至潼關,天光不敢進,嶽曰:“蜀賊鼠竊,公尚遲疑,若遇大敵,將何以戰!”天光曰:“今日之事,一以相委。
”嶽遂進擊蜀於渭北,破之,獲馬二千匹。
簡其壯健以充軍士,又稅民馬合萬餘匹。
以軍士尚少,淹留未進。
榮怒,遣騎兵參軍劉貴乘驛至軍中責天光,杖之一百,以軍士二千人益之。
三月,醜奴自將其衆圍岐州,遣其大行臺尉遲菩薩、僕射万俟仵自武功南渡渭,攻圍趣柵。
天光使賀拔嶽將千騎救之。
菩薩等已拔柵而還,嶽故殺掠其吏民以挑之,菩薩帥步騎二萬至渭北。
嶽以輕騎數十自渭南與菩薩隔水而語,稱揚國威,菩薩令省事傳語,嶽怒曰:“我與菩薩語,卿何人也!”射殺之。
明日,復引百餘騎隔水與賊語,稍引而東,至水淺可涉之處,嶽即馳馬東出。
賊以爲走,乃棄步兵,輕騎南渡渭追嶽。
嶽依橫岡設伏兵以待之,賊半渡岡東,嶽還兵擊之,賊敗走。
嶽下令,賊下馬者勿殺;賊悉投馬,俄獲三千人,馬亦無遺,遂擒菩薩。
仍渡渭北,降步卒萬餘,並收其輜重。
醜奴聞之,棄岐州,北走安定,置柵於平亭。
天光方自雍至岐,與嶽合。
夏,四月,天光至汧、渭之間,停軍牧馬,宣言:“天時將熱,未可行師,俟秋涼更圖進止。
”獲醜奴覘候者,縱遣之。
醜奴信之,散衆耕於細川,使其太尉侯伏侯元進將兵五千,據險立柵,其餘千人已下爲柵者甚衆。
天光知其勢分,晡時,密嚴諸軍,相繼俱發。
黎明,圍元進大柵,拔之。
所得俘囚,一皆縱遣,諸柵聞之皆降。
天光晝夜徑進,抵安定城下,賊涇州刺史侯幾長貴以城降。
醜奴棄平亭走,欲趣高平,天光遣賀拔嶽輕騎追之,丁卯,及於平涼。
賊未成列,直閣代郡侯莫陳崇單騎入賊中,於
屠維作噩,一年。
中大通元己酉,公元五二九年
春,正月,甲寅,魏於暉所部都督彭樂師二千餘騎叛,奔韓樓,暉引還。
辛酉,上祀南郊,大赦。
甲子,魏汝南王悅求還國,許之。
辛巳,上祀明堂。
二月,甲午,魏主尊彭城武宣王爲文穆皇帝,廟號肅祖;母李妃爲文穆皇后。
將遷神主於太廟,以高祖爲伯考,大司馬兼錄尚書臨淮王彧表諫,以爲:“漢高祖立太上皇廟於香街,光武祀南頓君於舂陵。
元帝之於光武,已疏絕服,猶身奉子道,入繼大宗。
高祖德洽寰中,道超無外,肅祖雖勳格宇宙,猶北面爲臣。
又,二後皆將配享,乃是君臣並筵,嫂叔同室,竊謂不可。
”吏部尚書李神俊亦諫,不聽,彧又請去“帝”著“皇”,亦不聽。
詔更定二百四十號將軍爲四十四班。
壬寅,魏詔濟陰王暉業兼行臺尚書,都督丘大千等鎮樑國。
暉業,小新成之曾孫也。
三月,壬戌,魏詔上黨王天穆討邢杲,以費穆爲前鋒大都督。
夏,四月,癸未,魏遷肅祖及文穆皇后神主於太廟,又追尊彭城王劭爲孝宣皇帝。
臨淮王彧諫曰:“茲事古所未有,陛下作而不法,後世何觀!”弗聽。
魏元天穆將擊邢杲,以北海王顥方入寇,集文武議之,衆皆曰:“杲衆強盛,宜以爲先。
”行臺尚書薛琡曰:“邢杲兵衆雖多,鼠竊狗偷,非有遠志。
顥帝室近親,來稱義舉,其勢難測,宜先去之。
”天穆以諸將多欲擊杲,又魏朝亦以顥爲孤弱,不足慮,命天穆等先定齊地,還師擊顥,遂引兵東出。
顥與陳慶之乘虛自銍城進拔滎城,遂至樑國;魏丘大千有衆七萬,分築九城以拒之。
慶之攻之,自旦至申,拔其三壘,大千請降。
顥登壇燔燎,即帝位於睢陽城南,改元孝基。
濟陰王暉業帥羽林兵二萬軍考城,慶之攻拔其城,擒暉業。
辛丑,魏上黨王天穆及爾硃兆破邢杲於濟南,杲降,送洛陽,斬之。
兆,榮之從子也。
五月,丁巳,魏以東南道大都督楊昱鎮滎陽,尚書僕射爾硃世隆鎮虎牢,侍中爾硃世承鎮崿岅。
乙丑,內外戒嚴。
戊辰,北海王顥克樑國。
顥以陳慶之爲衛將軍,徐州刺史,引兵而西。
楊昱擁衆七萬,據滎陽。
慶之攻之,未拔。
顥遣人說昱使降,昱不從。
元天穆與驃騎將軍爾硃吐沒兒將大軍前後繼至,樑士卒皆恐。
慶之解鞍秣馬,諭將士曰:“吾至此以來,屠城略地,實爲不少;君等殺人父兄、掠人子女,亦無算矣。
天穆之衆,皆是仇讎。
我輩衆才七千,虜衆三十餘萬,今日之事,唯有必死乃可得生耳!虜騎多,不可與之野戰,當及其未盡至,急攻取其城而據之。
諸君勿或狐疑,自取屠膾!”乃鼓之,使登城。
將士即相帥蟻附而入,癸酉,拔
上章敦牂,一年。
太宗簡文皇帝上大寶元年(庚午,公元五五零年)
春,正月,辛亥朔,大赦,改元。
陳霸先發始興,至大庾嶺,蔡路養將二萬人軍於南野以拒之。
路養妻侄蘭陵蕭摩訶,年十三,單騎出戰,無敢當者。
杜僧明馬被傷,陳霸先救之,授以所乘馬。
僧明上馬復戰,衆軍因而乘之。
路養大敗,脫身走。
霸先進軍南康,湘東王繹承製授霸先明威將軍、交州刺史。
戊辰,東魏進太原公高洋位丞相、都督中外諸軍、錄尚書事、大行臺、齊郡王。
庚午,邵陵王綸至江夏,郢州刺史南平王恪郊迎,以州讓之,綸不受;乃推綸爲假黃鉞,都督中外諸軍事,承製置百官。
魏楊忠圍安陸,柳仲禮馳歸救之。
諸將恐仲禮至則安陸難下,請急攻之。
忠曰:“攻守勢殊,未可猝拔;若引日勞師,表裏受敵,非計也。
南人多習水軍,不閒野戰,仲禮師在近路,吾出其不意,以奇兵襲之,彼怠我奮,一舉可克。
克仲禮,則安陸不攻自拔,諸城可傳檄定也。
”乃選騎二千,銜枚夜進,敗仲禮於漴頭,獲仲禮及其弟子禮,盡俘其衆。
馬岫以安陸,別將王叔孫以竟陵,皆降於忠。
於是漢東之地盡入於魏。
廣陵人來嶷說前廣陵太守祖皓曰:“董紹先輕而無謀,人情不附。
襲而殺之,此壯士之任耳。
今欲糾帥義勇,奉戴府君。
若其克捷,可立桓、文之勳;必天未悔禍,猶足爲樑室忠臣。
”皓曰:“此僕所願也。
”乃相與糾合勇士,得百餘人。
癸酉,襲廣陵,斬南兗州刺史董紹先;據城,馳檄遠近,推前太子舍人蕭勔爲刺史,仍結東魏爲援。
皓,恆之之子;勔,勃之兄也。
乙亥,景遣郭元建帥衆奄至,皓嬰城固守。
二月,魏楊忠乘勝至石城,欲進逼江陵,湘東王繹遣舍人庾恪說忠曰:“詧來伐叔而魏助之,何以使天下歸心!”忠遂停湕北。
繹遣舍人王孝祀等送子方略爲質以求和,魏人許之。
繹與忠盟曰:“魏以石城爲封,樑以安陸爲界,請同附庸,並送質子,貿遷有無,永敦鄰睦。
”忠乃還。
宕昌王樑彌定爲其宗人獠甘所襲,彌定奔魏,獠甘自立。
羌酋傍乞鐵據渠株川,與渭州民鄭五醜合諸羌以叛魏。
丞相泰使大將軍宇文貴、涼州刺史史寧討之,擒斬鐵、五醜。
寧別擊獠甘,破之,獠甘將百騎奔生羌鞏廉玉。
寧復納彌定於宕昌,置岷州於渠株川,進擊鞏廉玉,斬獠甘,虜廉玉送長安。
侯景遣任約、於慶等帥衆二萬攻諸籓。
邵陵王綸欲救河東王譽,而兵糧不足,乃致書於湘東王繹曰:“天時地利,不及人和,況乎手足肱支,豈可相害!今社稷危恥,創鉅痛深,唯應剖心嘗膽,泣血枕戈,其餘小忿,或宜容貰。
若外難未除,家禍仍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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