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子寢疾,病。
樂正子春坐於牀下,曾元、曾申坐於足,童子隅坐而執燭。
童子曰:「華而睆,大夫之簀與?」子春曰:「止!」曾子聞之,瞿然曰:「呼!」曰:「華而睆,大夫之簀與?」曾子曰:「然。
斯季孫之賜也,我未之能易也。
元,起易簀。」曾元曰:「夫子之病革矣,不可以變。
幸而至於旦,請敬易之。」曾子曰:「爾之愛我也不如彼。
君子之愛人也以德,細人之愛人也以姑息。
吾何求哉?吾得正而斃焉斯已矣。」舉扶而易之。
反席未安而沒。
晉獻文子成室,晉大夫發焉。
張老曰:「美哉,輪焉!美哉,奐焉!歌於斯,哭於斯,聚國族於斯!」文子曰:「武也,得歌於斯,哭於斯,聚國族於斯,是全要領以從先大夫於九京也!」北面再拜稽首。
君子謂之善頌善禱。
古之大化者,乃與無形俱生。
反以觀往,覆以驗來;反以知古,覆以知今;反以知彼,覆以知己。
動靜虛實之理,不合來今,反古而求之。
事有反而得覆者,聖人之意也,不可不察。
人言者,動也;己默者,靜也。
因其言,聽其辭。
言有不合者,反而求之,其應必出。
言有象,事有比。
其有象比,以觀其次。
象者象其事,比者比其辭也。
以無形求有聲,其釣語合事,得人實也。
若張置網而取獸也,多張其會而司之。
道合其事,彼自出之,此釣人之網也。
常持其網驅之,其言無比,乃爲之變,以象動之,以報其心,見其情,隨而牧之。
己反往,彼覆來,言有象比,因而定基。
重之襲之,反之復之,萬事不失其辭,聖人所誘愚智,事皆不疑。
古善反聽者,乃變鬼神以得其情。
其變當也,而牧之審也。
牧之不審,得情不明;得情不明,定基不審。
變象比,必有反辭,以還聽之。
欲聞其聲反默,欲張反斂,欲高反下,欲取反與。
欲開情者,象而比之,以牧其辭,同聲相呼,實理同歸。
或因此,或因彼,或以事上,或以牧下,此聽真僞、知同異,得其情詐也。
動作言默,與此出入,喜怒由此以見其式,皆以先定爲之法則。
以反求復,觀其所託。
故用此者,己欲平靜,以聽其辭,察其事,論萬物,別雄雌。
雖非其事,見微知類。
若探人而居其內,量其能射其意也。
符應不失,如騰蛇之所指,若羿之引矢。
故知之始己,自知而後知人也。
其相知也,若比目之魚。
其伺言也,若聲之與響;見其形也,若光之與影也;其察言也,不失若磁石之取針,舌之取燔骨。
其與人也微,其見情也疾。
如陰與陽,如陽與陰;如圓與方,如方與圓。
未見形圓以道之,既見形方以事之。
進退左右,以是司之。
已不先定,牧人不正,事用不巧,是謂「忘情失道」;己審先定以牧入,策而無形容,莫見其門,是謂「天神」。
物有自然,事有合離。
有近而不可見,有遠而可知。
近而不可見者,不察其辭也;遠而可知者,反往以驗來也。
戲者,罅也。
罅者,澗也。
澗者,成大隙也。
戲始有朕,可抵而塞,可抵而卻,可抵而息,可抵而匿,可抵而得,此謂抵巇之理也。
事之危也,聖人知之,獨保其身;因化說事,通達計謀,以識細微。
經起秋毫之末,揮之於太山之本。
其施外,兆萌芽櫱之謀,皆由抵巇。
抵巇之隙爲道術用。
天下紛錯,上無明主,公侯無道德,則小人讒賊,賢人不用,聖人鼠匿,貪利詐僞者作,君臣相惑,土崩瓦解而相伐射,父子離散,乖亂反目,是謂萌牙戲罅。
聖人見萌牙戲罅,則抵之以法。
世可以治,則抵而塞之;不可治,則抵而得之;或抵如此,或抵如彼;或抵反之,或抵覆之。
五帝之政,抵而塞之;三王之事,抵而得之。
諸侯相抵,不可勝數,當此之時,能抵爲右。
自天地之合離終始,必有戲隙,不可不察也。
察之以捭闔,能用此道,聖人也。
聖人者,天地之使也。
世無可抵,則深隱而待時;時有可抵,則爲之謀;可以上合,可以檢下。
能因能循,爲天地守神。
說者,說之也;說之者,資之也,飾言者,假之也;假之者,益損也。
應對者,利辭也;利辭者,輕論也。
成義者,明之也;明之者,符驗也。
難言者,卻論也;卻論者,釣幾也。
佞言者,諂而於忠:諛言者,博而於智;平言者,決而於勇;戚言者,權而於信;靜言者,反而於勝。
先意承欲者,諂也;繁種文辭者,博也;策選進謀者,權也。
縱舍不疑者,決也;先分不足而窒非者,反也。
故口者機關也,所以關閉情意也。
耳目者,心之佐助也,所以窺間見奸邪。
故曰:“參調而應,利道而動。
”故繁言而不亂,翱翔而不迷,變易而不危者,觀要得理。
故無目者,不可示以五色,無耳者,不可告以五音。
故不可以往者,無所開之也;不可以來者,無所受之也。
物有不通者,故不事也。
古人有言曰:“口可以食,不可以言。
”言有諱忌也。
衆口爍金,言有曲故也。
人之情,出言則欲聽,舉事則欲成。
是故智者不用其所短,而用愚人之所長;不用其所拙,而用愚人之所工,故不困也。
言其有利者,從其所長也;言其有害者,避其所短也。
故介蟲之捍也,必以堅厚;螫蟲之動也,必以毒螫。
故禽獸知用其所長,而談者知用其所用也。
故曰:“辭言五、曰病、曰怨、曰憂、曰怒、曰喜。
”故曰:“病者,感衰氣而不神也;怨者,腸絕而無主也;憂者,閉塞而不泄也;怒者,妄動而不治也;喜者,宣散而無要也。
”此五者,精則用之,利則行之。
故與智者言,依於博;與拙者言,依於辯;與辯者言,依於要;與貴者言,依於勢;與富者言,依於高;與貧者言,依於利;與賤者言,依于謙;與勇者言,依於敢;與過者言,依於銳,此其術也,而人常反之。
是故與智者言,將此以明之;與不智者言,將此以教之,而甚難爲也。
故言多類,事多變。
故終日言,不失其類,故事不亂。
終日變,而不失其主,故智貴不妄,聽貴聰,智貴明,辭貴奇。
爲人凡謀有道,必得其所因,以求其情。
審得其情,乃立三儀。
三儀者曰上、曰中、曰下。
參以立焉,以生奇。
奇不知其所擁,始於古之所從。
故鄭人之取玉也,必載司南之車,爲其不惑也。
夫度村、量能、揣情者,亦事之司南也。
故同情而俱相親者,其俱成者也;同欲而相疏者,其偏成者也;同惡而相親者,其俱害者也;同惡而想疏者,其偏害者也。
故相益則親,相損則疏,其數行也,此所以察同異之分,其類一也。
故牆壞於其隙,木毀於其節,斯蓋其分也。
故變生事,事生謀,謀生計,計生議,議生說,說生進,進生退,退生制,因以制於事。
故萬事一道,而百度一數也。
夫仁人輕貨,不可誘以利,可使出費;勇士輕難,不可懼以患,可使據危;智者達於數,明於理,不可欺以誠,可示以道理,可使立功;是三才也。
故愚者易蔽也,不肖者易懼也,貪者易誘也,是因事而裁之。
故爲強者積於弱也;爲直者積於曲;有餘者積於不足也;此其道術行也。
故外親而內疏者說內,內親而外疏者說外。
故因其疑以變之,因其見以然之,因其說以要之,因其勢以成之,因其惡以權之,因其患以斥之。
摩而恐之,高而動之,微而證之,符而應之,擁而塞之,亂而惑之,是謂計謀。
計謀之用,公不如私,私不如結,結而無隙者也。
正不如奇,奇流而不止者也。
故說人主者,必與之言奇;說人臣者,必與之言私。
其身內、其言外者疏;其身外,其言深者危。
無以人之所不欲,而強之於人;無以人之所不知,而教之於人。
人之有好也,學而順之;人之有惡也,避而諱之,故陰道而陽取之也。
故去之者縱之,縱之者乘之。
貌者不美,又不惡,故至情託焉。
可知者可用也,不可知者謀者所不用也,故曰:“事貴制人,而不貴見制於人。
”制人者握權也,見制於人者制命也。
故聖人之道陰,愚人之道陽;智者事易,而不智者事難。
以此觀之,亡不可以爲存,而危不可以爲安,然而無爲而貴智矣。
智用於衆人之所不能知,用於衆人之所不能見。
既用見可,擇事而爲之,所以自爲也;見不可,擇事而爲之,所以爲人也。
故先王之道陰,言有之曰:“天地之化,在高與深;聖人之道,在隱與匿。
非獨忠、信、仁、義也,中正而已矣。
”道理達於此義者,則可與語。
由能得此,則可與谷遠近之義。
古之善用天下者,必量天下之權,而揣諸侯之情。
量權不審,不知強弱輕重之稱;揣情不審,不知隱匿變化之動靜。
何謂量權?曰:“度於大小,謀於衆寡。
稱貨財有無,料人民多少、饒乏,有餘不足幾何?辨地形之險易孰利、孰害?謀慮孰長、孰短?羣臣之親疏,孰賢、孰不肖?與賓客之知睿孰少、孰多?觀天時之禍福,孰吉、孰兇?諸候之親孰用、孰不用?百姓之心去就變化,孰安、孰危?孰好、孰憎?反側孰便、孰知?如此者,是謂量權。

揣情者,必以其甚喜之時,往而極其欲也,其有欲也,不能隱其情;必以其甚懼之時,往而極其惡也,具有惡也,不能隱其情:情慾必知其變。
感動而不知其變者,乃且錯其人勿與語,而更問所親,知其所安。
夫情變於內者,形見於外;故常必以其見者,而知其隱者;此所謂測深揣情。
故計國事者,則當審量權;說人主,則當審揣情;謀慮情慾必出於此。
乃可貴、乃可賤、乃可重、乃可輕、乃可利、乃可害、乃可成、乃可敗,其數一也。
故雖有先王之道、聖智之謀,非揣情,隱匿無所索之。
此謀之本也,而說之法也。
常有事於人,人莫能先。
先事而至,此最難爲。
故曰“揣情最難守司”。
言必時其謀慮,故觀蜎飛蠕動,無不有利害,可以生事變。
生事看,幾之勢也。
此揣情飾言成文章,而後論之。
安徐正靜,其被節先肉。
善與而不靜,虛心平意以待傾損。
右主位。
目貴明,耳貴聰,心貴智。
以天下之目視者,則無不見;以天下之耳聽者,則無不聞;以天下之心思慮者,則無不知;輻輳並進,則明不可塞。
右主明。
德之術曰勿堅而拒之,許之則防守,拒之則閉塞。
高山仰之可極,深淵度之可測,神明之德術正靜,其莫之極。
右主德。
用賞貴信,用刑貴正。
賞賜貴信,必驗而目之所聞見,其所不聞見者,莫不諳化矣。
誠暢於天下神明,而況奸者幹君。
右主賞。
一曰天之,二曰地之,三曰人之;四方上下,左右前後,熒惑之處安在。
右主問。
心爲九窮之治,君爲五官之長。
爲善者,君與之賞;爲非者,君與之罰。
君因其所以求,因與之,則不勞。
聖人用之,故能賞之。
因之循理,故能長久。
右主因。
人主不可不周;人主不周,則羣臣生亂,家於其無常也,內外不通,安知所聞,開閉不善,不見原也。
右主周。
一曰長目,二曰飛耳,三曰樹明。
明知千里之外,隱微之中,是謂洞天下奸,莫不諳變更。
右主恭。
循名而爲貴,安而完,名實相生,反相爲情,故曰名當則生於實,實生於理,理生於名實之德,德生於和,和生於當。
右主名。
凡世主之患,用兵者不量力,治草萊者不度地。
故有地狹而民衆者,民勝其地;地廣而民少者,地勝其民。
民勝其地,務開;地勝其民者,事徠。
開,則行倍。
民過地,則國功寡而兵力少;地過民,則山澤財物不爲用。
夫棄天物、遂民淫者,世主之務過也,而上下事之,故民衆而兵弱,地大而力小。
故爲國任地者:山林居什一,藪澤居什一,藪谷流水居什一,都邑蹊道居什四,此先王之正律也。
故爲國分田數:小畝五百,足待一役,此地不任也;方土百里,出戰卒萬人者,數小也。
此其墾田足以食其民,都邑遂路足以處其民,山林、藪澤、谿谷足以供其利,藪澤堤防足以畜。
故兵出,糧給而財有餘;兵休,民作而畜長足。
此所謂任地待役之律也。
今世主有地方數千裏,食不足以待役實倉,而兵爲鄰敵,臣故爲世主患之。
夫地大而不墾者,與無地同;民衆而不用者,與無民同。
故爲國之數,務在墾草;用兵之道,務在壹賞。
私利塞於外,則民務屬於農;屬於農,則樸;樸,則畏令。
私賞禁於下,則民力摶於敵;摶於敵,則勝。
奚以知其然也?夫民之情,樸則生勞而易力,窮則生知而權利。
易力則輕死而樂用,權利則畏罰而易苦。
易苦則地力盡,樂用則兵力盡。
夫治國者,能盡地力而致民死者,名與利交至。
民之性:飢而求食,勞而求佚,苦則索樂,辱則求榮,此民之情也。
民之求利,失禮之法;求名,失性之常。
奚以論其然也?今夫盜賊上犯君上之所禁,而下失臣民之禮,故名辱而身危,猶不止者,利也。
其上世之士,衣不煖膚,食不滿腸,苦其志意,勞其四肢,傷其五臟,而益裕廣耳,非性之常也,而爲之者,名也。
故曰:名利之所湊,則民道之。
主操名利之柄而能致功名者,數也。
聖人審權以操柄,審數以使民。
數者,臣主之術,而國之要也。
故萬乘失數而不危、臣主失術而不亂者,未之有也。
今世主欲闢地治民而不審數,臣欲盡其事而不立術,故國有不服之民,主有不令之臣。
故聖人之爲國也,入令民以屬農,出令民以計戰。
夫農,民之所苦;而戰,民之所危也。
犯其所苦、行其所危者,計也。
故民生則計利,死則慮名。
名利之所出,不可不審也。
利出於地,則民盡力;名出於戰,則民致死。
入使民盡力,則草不荒;出使民致死,則勝敵。
勝故而草不荒,富強之功可坐而致也。
今則不然。
世主之所以加務者,皆非國之急也。
身有堯、舜之行,而功不及湯、武之略者,此執柄之罪也。
臣請語其過。
夫治國舍勢而任說說,則身剽而功寡。
故事《詩》、《書》談說之士,則民遊而輕其君;事處士,則民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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